雷雨夜，骤变的心跳

（切换夏油杰第一人称视角）

窗外的天空被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像天神愤怒挥下的鞭挞，瞬间将昏暗的寝室映照得如同白昼，又旋即陷入更深的黑暗

几秒的死寂后，轰隆——！

巨大的雷声如同沉重的巨石从云端滚落，狠狠砸在屋顶，震得玻璃窗都在嗡嗡作响

又是一个喧嚣的雷雨夜

我刚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眉心，准备熄灯休息

这雷声确实骇人，连我都觉得有些心惊

念头只是一转，几乎是同时，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倏地闪过脑海

很小的时候，似乎……

忍很怕打雷？

每次雷声炸响，那个小金毛都会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哭着鼻子往我怀里钻，需要我捂住他的耳朵才能慢慢安静下来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久远得仿佛蒙上了一层柔光的滤镜

自从他回来后，沉默和隐忍成了他的盔甲，我再未见过他显露丝毫脆弱的模样，几乎要忘记他曾经也是个会因雷声而哭泣的小哭包

或许……

他现在已经不怕了？

毕竟经历了那么多远比雷声可怕的事情

正当我这么想着，试图将那点无端的牵挂压下去时

身侧的被子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带着沐浴后干净湿气的脑袋，带着些许迟疑和无法掩饰的轻颤，小心翼翼地，试探地抵上了我的手臂，然后，像终于找到了避风港的幼兽，轻轻地，整个地钻进了我的怀里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忍

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只寻求庇护的虾米，额头抵着我的胸膛，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熨烫着我的皮肤

他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透过相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过来，诉说着他那份被深藏起来的，源自童年却并未被时间带走的恐惧

雷声又一次轰然炸响，仿佛就在窗外

他猛地一哆嗦，往我怀里埋得更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我腰侧的衣料，攥得指节发白

所有的思绪在瞬间被清空

一种混合着心疼，恍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像温热的潮水，迅速淹没了胸腔

原来……

他还是怕的

那些深植于幼年的恐惧，并不会因为后来经历了更深的黑暗就轻易消失

它们只是被更沉重的东西压抑着，藏匿在沉默的盔甲之下，只在特定的时刻，比如这熟悉的，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才会悄然探出头来

几乎是出自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我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单薄而轻颤的肩膀

另一只手，如同多年前那个夏夜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抬起来，温热的手掌轻轻地，严密地覆盖住了他那只贴近我胸膛的耳朵

我的手掌能完全包裹住他的耳廓，隔音的效果其实微乎其微，但这似乎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安抚性的动作

另一声惊雷滚过

我感觉到他身体依旧紧绷，但那份剧烈的颤抖，似乎因为我这覆盖的动作而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依旧埋着头，呼吸急促地打在我的胸口

动作是一样的

怀里的弟弟，似乎也依旧是那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小可怜虫

但……

真的还一样吗？

小时候，他整个人能完全缩在我怀里，小小的一团，我一只手就能将他完全护住

而现在，他虽然依旧比我纤细，却已然是一个少年的体魄，肩胛骨的线条清晰，身量抽长，蜷缩在我怀里时，我们的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合着，再无过去的空隙

小时候，捂住他耳朵时，心无杂念，只有纯粹的守护和安抚

而现在，掌心下是他耳廓柔软的轮廓，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他颈侧动脉急促的搏动

隔着薄薄的睡衣，他身体的温热，呼吸的湿润，甚至发丝擦过我下颌带来的微痒……

所有的感官触觉都被无限放大，变得清晰而……

令人心烦意乱

他的颤抖，似乎也传染给了我

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清晰地撞击着胸腔，我甚至怀疑这擂鼓般的心跳声会透过相贴的胸膛，直接传递给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粘稠的张力

窗外的雷雨声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我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兄长的职责，是重复过去的安慰

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赤裸而诚实

怀抱变得有些僵硬，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掌心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

同样的动作，长大了再做，怎么可能还一样？

怀里的身体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细微变化

他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我

氤氲的夜色里，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电光，我能看清他那双彩色瞳孔里尚未褪去的惊惶，以及一丝清晰的困惑

他似乎也不明白，为何这熟悉的安抚，会带来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悸动

他的目光清澈，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像一面镜子，照出我此刻内心那丝不该有的，混乱的波澜

我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手上的动作却未曾松开，甚至下意识地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那失控的心跳和陌生的情绪

夏油杰别怕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得不像话，几乎被雷声淹没

夏油杰很快就过去了

他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像是终于安心下来，又重新将额头抵回我的胸口，甚至极轻地，依赖地蹭了蹭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最敏感的心尖上

轰隆——！

又一声巨雷炸响

他依旧轻颤了一下

我依旧捂着他的耳朵

心跳依旧如擂鼓

动作的形态未曾改变

改变的，是动作之下，那悄然变质，汹涌暗流的情感

窗外的雨声淅沥，雷声渐远

我们维持着这个紧密相拥，捂耳挡雷的姿势，在黑暗里沉默地听着彼此逐渐同步，却依旧急促的心跳声

直到风雨渐歇，直到怀里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终于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我却久久无法入眠

手掌依旧覆在他的耳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

小时候捂住耳朵，隔开的是雷声

现在捂住耳朵，隔开的……

又是什么呢？

或许，什么也隔不开了

那骤变的心跳，早已泄露了所有欲盖弥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