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覆上贺长安的后腰,夜无声笼罩了两个重生的魂魄。
当初晨的光洒进书房,轻轻盖住顾子愚的眼睛,贺长安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睫毛在他手心颤动。
“台执”
我在,一直都在。
“嗯”
门外有份焦躁踹开了气氛的诡谲,贺敏一把短刀“咻-!”的飞了进来。
贺长安侧身而过,拉着顾子愚衣袖的手被排开,短刀稳稳落入顾子愚两指之间的罅隙。
衣诀飘转,如昙花一现,惊艳绝伦。
“兄长”
贺长安点头,想起什么似的摆摆手示意对方上一边玩儿去。贺敏冷着一张脸,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阴郁的转过头,两只眸子挤在了一起。右手指头根根相互,食指突出握成拳。左手同时运气,抓起那只手的同时身子往后转,右拳稳稳落在了对方格挡的剑柄上。
李穗后退两步,略有些吃力,他奋力甩了甩震麻的右手:“咦?这是哪家的妹妹?好凶啊”
贺敏看着他,一言不发,却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人撕碎。
“滚”
李穗身后意外跟了个闷闷的侍从,而不是他那好表哥。
贺长安眉头上挑:“你那个温润如玉、玉树临风、才华绝伦、出口成章,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样样都比我好的表哥呢?”
顾子愚有些愣神,十一似乎说过他也有这么一个无所不能的表哥。
那是两年后的故事了。
李穗挠挠头,有些恼火:“可能忙着找那什么神女吧”
古籍有载,人间灾祸,天之责也。体含神力或自愿献祭者方为正解。
这古籍没有一刻讲过献祭之人得是女子,也许人间希望用她们洁净的魂去洗涤天道不公。
四人皆是清一色的沉默。这种没凭没据的东西已经很少有人信了。
真要论起来,怡国这些年来日子也是蛮好的,犯不着去寻什么神女。
“唉,贺兄,魏家那老桃树又开了,我带你去偷桃啊?”李穗识趣地岔开话题。
贺敏就站在他身前,双手环胸似是要看看这人脸皮有多厚。
李穗挠了挠鼻尖,眼神闪躲。悄咪咪的往后挪动步子。
“走啊,有钱哥哥?”贺长安余光扫了一眼顾子愚,有些紧张。
对方睨了他一眼,“你老实些”几个字又被重提到心口。贺长安单手压上他的肩,刀柄刚好硌在后腰处,隐隐透着几分威胁。
“有钱哥哥?不一起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先带你去见阿奶?”
顾子愚板着脸,满脸都是“强抢民男”。有只手缓缓往后移,钻进了刀柄与后腰的那点空间,顾子愚假装若无其事的摩挲着扳指,仿佛只是个富贵人家的通病。
李穗走在最前面,贺敏回头望着没救的兄长赖着顾子愚只觉得贺家完了。
讲实话,她是有些懵的,这两人认识了半天怎么就又牵袖子又说情话的?
思量着,李穗按住还在颤抖的右手,突然道:“贺姑娘,你哪派的?”
“无情道”
……
怪不得,怪不得……李穗暗道了百个明了,不住的点头。
贺敏回头,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只觉得糟心。
不知是何缘故,魏家的桃树总开在冬季。
以至于李穗每次寻他人,人家都当他精神不好。
此时的魏家还是魏文明做家主,府宅坐落在偏远地区。
老刘将马车停在泥泞小道上,额头青筋抽抽地跳:“大公子?您确定没走错?”
没有,当然没有,在无数个黑夜你家公子做贼一般来偷桃儿吃。
说起来,贺长安并不喜欢吃桃,就是纯犯贱,每次看见魏支己那副无可奈何又气冲冲的表情就爽翻天了。
两人算是多年好友,两年后,魏支己考上状元就死了,说是被人刺杀了。贺长安一下子杀红了眼,几度要昏厥过去。后来因为带刀进殿被禁足半年。
“台执?”
……
“台执?”
贺长安突然一个激灵,身躯颤了下,错愕爬上了眼睛。他低头、抿唇。顾子愚纤长的食指轻轻勾在他中指上,不太稳,还一点点往下掉。触摸的痒意让他苦不堪言。
“嗯……”贺长安吞吐着气息,尽力隐藏着异端。
不行啊,他好会,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吗?他喜欢自己吗?他……
一大串问题在脑子里蹦跶跳跃,贺长安只能抓紧那只手,将痛苦化作爱的动力。
不重要,他可以不喜欢自己,也可以和别人成亲,有一个家庭。只要记得有这号人就行。
但是,他会记得吗?以朋友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