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变小，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硝烟。
林宥的课桌上，试卷和习题册已经堆得快看不到人影。他咬着笔杆，眉头紧锁地盯着眼前的物理题——能量核心的输出功率与散热面积的比值计算。这本来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但繁杂的公式和推导过程让他的大脑一团乱麻。
“又错了。”他低声嘟囔着，用橡皮狠狠擦掉草稿纸上的计算过程，力道大得几乎要把纸擦破。
距离那节令人震撼的机甲操作课已经过去两周，但王教官那句“有潜力”的评价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却像一粒种子，在他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昨天的模拟考试排名贴在教室前方的公告栏上，林宥的名字尴尬地卡在第三十七位——全班四十五人，全县排名恐怕连前60%都进不了。这个成绩，别说市第一重点机甲高中，就连第二重点都悬。想起父母的期待与自己的追求，林宥内心难免烦闷。
“宥哥，这道题你会吗？”后座的赵浩戳了戳他的背，递过来一本数学习题集，上面画着一个红圈。
林宥看了一眼，是关于机甲运动轨迹的函数题。他拿起笔，三下五除二就解了出来，甚至还给出了两种不同的解法。
“牛逼啊宥哥！”赵浩惊叹道，“那为什么你数学考试才刚及格？”
林宥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要是和机甲相关的知识，他几乎过目不忘，理解起来毫不费力；但一旦包装成枯燥的考试题，他的大脑就像生锈的齿轮，转不动了。
教室前排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是班长李薇正在和几个同学讨论着什么，她手中拿着的正是县第一重点机甲高中的特招录取意向书。只需要文化课成绩达到全县前50%，她就能稳稳踏入那所无数机甲少年梦寐以求的学府。
“薇薇真是太厉害了，听说她初中就拿过全市青少年机甲模拟大赛亚军。”“人家爸爸是空军机甲部队少校，基因就好。”“不仅机甲天赋强，文化课还一直是年级前十，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议论声不大，但足够清晰地传到林宥耳中。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他其实也偷偷跑去参加特招考试了，可惜的是，共有十个名额，林宥排在了第十一位。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同学们像出笼的鸟儿般涌出教室，但林宥被班主任叫住了。
“林宥，来我办公室一下。”
班主任的办公室简洁而整洁，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教育类书籍和历年学生的毕业照。那日机甲操作指导的王教官居然也在，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着茶。
“坐。”班主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最近学习很吃力？”
林宥低下头：“我在努力，老师。”
“我看得出来。”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但光是努力不够，还得有方法。你的偏科太严重了——机甲相关科目几乎满分，但其他科目...”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王教官放下茶杯，开口问道：“那天的俱乐部，你去看了吗？”
林宥摇摇头：“快要中考了，我爸妈不让分心。”事实上，他偷偷去过一次，但那家俱乐部在城市的另一端，光是来回就要三个小时，他根本负担不起这个时间。
“可惜了。”王教官说，“那里确实是个好机会。”
班主任接过话茬：“今天叫你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县一机高（县第一重点机甲高中的简称）今年有一个额外的特招名额空出来了。”
林宥猛地抬起头，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原本被内定的学生被省青年队直接选走了，所以这个名额就空出来了。顺延到你这里了，我也才从校长那里得到消息。”班主任继续说，“但有个条件——文化课成绩必须达到全县前40%，并且要通过他们的特别测试。”
前40%！林宥的心沉了下去。以他现在的成绩，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知道这很难。”班主任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常规录取线至少要前20%，你根本达不到。”
王教官站起身，走到林宥面前：“我看了你的连接数据，很特别。县一机高的测试不是普通的文化课考试，他们更看重潜力。但前提是，你的文化课必须过线。”
林宥感到喉咙发干：“全县前40%...我还差多少？”
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成绩单：“上次模拟考，你在全县排名第58%。按照这个趋势，正常发挥的话，中考大概能在55%左右。”
58%到40%。短短一个多月要提升18个百分点的排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你可以选择放弃。”王教官的声音平静无波，“市二机高也不错，以你现在的成绩，努努力应该能考上。毕业后当个民用机甲工程师或者教练，也是条出路。”
民用机甲工程师？教练？林宥的脑海中闪过那些划过天际的军用机甲的身影，闪过驾驶舱里那种人机一体的震撼感，闪过王教官说的“有潜力”三个字。
“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坚定得让他自己都惊讶，“我要试试。”
班主任和王教官对视一眼，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那么，”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这是近五年中考的真题和解析。我还可以帮你申请学校的晚间补习班，数学李老师和英语张老师都会值班答疑。”
王教官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这是一些机甲基础理论的动态模拟图和解说，比书本上的好理解得多。对你的文化课考试和特测都有帮助。”
林宥接过这些东西，感觉手中沉甸甸的。这不是简单的学习资料，而是两位长者给予的机会和期望。
“谢谢老师和王教练，我会努力的。”他郑重地说。
这是林宥对未来命运的郑重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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