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

张桂源讲完半道数学题，低头就见陈奕恒呼吸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连眉头都舒展开了——大概是药起了效，也或许是听烦了公式，终于肯睡了。

他把数学书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刚想起身去收拾客厅的杯子，手腕却被人攥住了。陈奕恒没醒，只是无意识地往他这边靠了靠，嘴里嘟囔着“妈……别关灯”，声音软得像小猫蹭人。

张桂源的动作顿住，蹲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眼下的黑眼圈还没消，嘴唇因为生病有点发白，却比醒着时少了点紧绷，多了点软乎乎的依赖。他想起这人哭唧唧说“想回家”的样子，想起他攥着手机刷小说时的执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连呼吸都放轻了。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指尖先碰了碰陈奕恒的脸颊，确认人睡熟了，才慢慢凑近——嘴唇碰到他嘴角时，他自己的心跳先乱了，像擂鼓似的撞着胸口。就碰了一下，很轻，带着点药片残留的涩味，却比上次碰额头时更让人心颤。

他赶紧直起身，耳尖热得发烫，刚想撤手，陈奕恒却又往他这边挪了挪，头差点撞到床头柜。张桂源没多想，伸手把人往床中间扶了扶，可刚松开手，陈奕恒又无意识地往他身边缩，手还攥着他的袖口不放。

“真是……”张桂源无奈地笑了笑，干脆脱了鞋，轻轻躺在他旁边——没敢靠太近，只留了点距离，却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他能安稳地靠着枕头。没想到刚躺好，陈奕恒就像找着热源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胳膊直接搭在了他腰上，呼吸喷在他颈窝里，暖乎乎的。

张桂源僵了几秒，没敢动——怕吵醒他，也怕自己动作太大，惊着这难得的安稳。他能清晰地闻到陈奕恒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混着点退烧药的清苦，不像杨博文身上的茉莉香，却让人觉得踏实。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卷翘的睫毛，心里突然亮堂得很——以前总惦记着“原来的小恒”有多安静，可现在才发现，这样会哭、会闹、会抱着人睡的陈奕恒，才更让他放不下。管他是不是“冒牌货”，管他是不是想回家，至少现在，这人在他怀里睡得安稳，这就够了。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张桂源慢慢闭上眼睛，把人抱得紧了点——没敢太用力，怕勒着他，只轻轻圈着，像护着件易碎的宝贝。怀里的人哼唧了一声，却没醒，反而往他怀里又钻了钻，连呼吸都变得更匀了。

这一夜张桂源没怎么睡实，却没觉得累。听着怀里人的呼吸声，偶尔替他掖掖被角，连窗外的风声都变得软乎乎的。他想，等陈奕恒醒了，大概又会红着脸躲他，说不定还会嘴硬问“你怎么在这儿”，可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现在，这人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