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为明德中学的红砖墙镀上一层金边。林栀到教室时，发现沈清野已经坐在位置上，正低头在五线谱本上写着什么——正是林栀送她的那本。
听到动静，沈清野迅速合上本子，动作有些仓促，但比上次自然了许多。
“早。”她罕见地主动打招呼，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早。”林栀放下书包，注意到沈清野眼底的疲惫，“你没睡好？”
沈清野揉了揉太阳穴：“写曲子写到凌晨三点。”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精致的自动铅笔，“这个，给你。”
林栀惊讶地接过。铅笔是银灰色的，笔夹处刻着一个小小的音符图案，与创可贴上的如出一辙。
“回礼。”沈清野简短地解释，目光却飘向窗外，耳尖微微泛红。
“谢谢，我很喜欢。”林栀小心地将铅笔收进笔袋，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早读课刚开始，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就从沈清野那边推了过来。林栀悄悄展开，上面是一段简短的旋律，下方写着：“昨天的开头，我续了一段。你觉得配什么词好？”
林栀思考片刻，在纸条背面写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沉睡的夏日记忆里”
纸条传回去后，沈清野看了很久，最终轻轻点头，在下方添了几个音符，再次推过来：“副歌部分，需要更有力的词。”
就这样，一整节早读课，两人就在纸条来往中度过。林栀发现沈清野对文字有着惊人的敏感度，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词句中的节奏感，并将其转化为旋律。
下课铃响时，她们已经完成了整首歌的框架。沈清野小心地将所有纸条收进一个牛皮纸信封，脸上露出难得的满意神情。
“你们在传什么呀？”前排的陈雨薇突然回头，好奇地问。
林栀一时语塞，沈清野却已经淡淡地回答：“笔记。”
陈雨薇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栀一眼，转身加入了旁边女生们的聊天。
“听说下周要开始筹备校园艺术节了，”一个女生兴奋地说，“今年不知道会有什么节目。”
“雨薇，你肯定要参加舞蹈表演吧？”另一个女生问。
陈雨薇谦虚地笑笑：“还没决定呢。不过如果大家想看，我可以准备一个独舞。”
话题很快转向了往年的艺术节精彩瞬间。林栀注意到沈清野听到“艺术节”时，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你会参加吗？”林栀轻声问，“艺术节。”
沈清野摇头，语气坚决：“不会。”
“为什么？你的音乐那么好——”
“不想。”沈清野打断她，声音有些冷硬。她重新戴上耳机，明显结束了这个话题。
林栀有些失落，但不再追问。她想起昨天陈雨薇的话，想起沈清野提到去年音乐节时的反应，隐约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
数学课时，老师进行了一场随堂测验。林栀做到后半部分时，发现一道大题特别难解。她正苦苦思索，忽然感觉到沈清野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一张小纸条被悄悄推过来。林栀惊讶地展开，上面写着详细的解题思路和关键公式，字迹工整清晰。
她抬头看向沈清野，后者正专注地做自己的题，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林栀心中感激，按照提示顺利解出了那道题。
交卷后，她轻声道谢。沈清野只是耸耸肩：“举手之劳。”
午休时，林栀被英语老师叫去帮忙整理资料。回到教室时，大部分同学都去了食堂或操场。她惊讶地发现沈清野还坐在位置上，面前摊开着那本五线谱本。
更让她惊讶的是，陈雨薇正站在沈清野桌前，两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你就不能忘掉那件事吗？”陈雨薇的声音带着 frustration，“都过去这么久了。”
沈清头也不抬：“这是我的事。”
“可是今年艺术节——”
“我说了，不参加。”沈清野的声音冷得像冰，“请你离开。”
陈雨薇脸色难看地转身，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栀。她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出教室，与林栀擦肩而过时，眼神复杂。
林栀犹豫着走进教室。沈清野迅速合上本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等，”林栀下意识地叫住她，“你没事吧？”
沈清野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没事。”她看向林栀，表情缓和了些，“不是饿了吗？一起去食堂？”
林栀惊讶地点头。这是沈清野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同行。
去食堂的路上，两人沉默着。直到买好饭找位置坐下，沈清野才突然开口：“你和陈雨薇很熟？”
“不算熟，只是说过几次话。”林栀老实回答。
沈清野点点头，不再说话。饭后，她拿出MP3播放器，再次递给林栀一只耳机：“想听完成版吗？”
林栀接过耳机。流淌出来的旋律已经比昨天完整许多，加入了吉他伴奏和简单的鼓点。那段她们共同创作的歌词被沈清野用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唱出来，意外地契合。
“这是我们一起写的那首？”林栀惊喜地问。
沈清野点头：“副歌部分还需要调整，但大体框架完成了。”她顿了顿，“谢谢你给的词。”
“我只是写了几个句子，音乐都是你创作的。”
“但那些句子给了旋律方向。”沈清野认真地说，“好的歌词不是装饰，是灵魂。”
下午的美术课上，老师让大家自由创作。林栀喜欢画画，决定画窗外的梧桐树。沈清野则拿出五线谱本，继续修改歌曲。
课间，林栀去洗手间回来，发现沈清野正站在她的画前，神情专注。
“画得很好。”听到林栀的脚步，沈清野轻声说，“特别是光线的处理。”
“你懂绘画？”林栀惊讶地问。
“我妈妈是画家。”沈清野的语气突然变得疏离，仿佛后悔提到这个。她回到自己座位，重新埋首乐谱。
放学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林栀没带伞，正在走廊上犹豫，一把黑色的伞递到了她面前。
“一起走吧。”沈清野说，“我记得我们顺路。”
雨中，两人共撑一把伞。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林栀是柑橘味洗发水，沈清野是松木混着纸张的味道。
走到分别的路口，沈清野突然说：“那首歌，我取名叫《蝉鸣时》。”
林栀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
“因为灵感来自这个夏天，”沈清野看着伞沿落下的雨丝，“和某个善于捕捉蝉鸣的人。”
雨声中，她的声音格外清晰：“明天继续？那首歌还差一个桥段。”
林栀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
走在回家的路上，雨渐渐停了。林栀想起沈清野说的“善于捕捉蝉鸣的人”，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支音符图案的自动铅笔，轻轻摩挲着笔夹处的刻痕。
这个夏天，因为有了沈清野和她们共同创作的歌，变得不再普通。而林栀隐约感觉，她们之间那些纸条传递的，不只是旋律和歌词。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正在悄悄生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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