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木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萧无衣已换了一身月白锦袍,正端着银碗,用玉勺舀起一勺鸽子汤,放在唇边轻轻吹凉,汤面上浮着几粒枸杞,汤色清亮,香气袅袅地漫在屋内。
萧无衣小心烫。
他将玉勺递到苏锦凝唇边,目光紧盯着她的神色。
苏锦凝靠在软榻上,肩头的伤被薄毯轻轻盖着,她张口含住勺子,温热的汤滑入喉间,带着淡淡的药膳香。
苏锦凝味道正好。
她弯了弯眼,看着萧无衣又舀起一勺,忍不住笑道。
苏锦凝不过是些小伤,哪用得着你这般喂我,传出去怕是要笑你这将军成了小娘子的侍童。
萧无衣却不在意,只执着地将汤送过去。
萧无衣你是我的夫人,别说喂汤,便是日日为你描眉,我也愿意。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
正说着,门外传来春桃的声音。
春桃世子,世子妃,柳娘求见。
萧无衣眉头微蹙,将最后一勺汤喂给苏锦凝,才沉声道。
萧无衣让她进来。
柳娘一身素衣,发髻上只插了支银簪,进门便对着两人深深一拜,眼眶通红。
万能多谢世子与世子妃救了我,若非二位,我这怕是早已经成了尸首了。
苏锦凝起来说话。
苏锦凝示意春桃扶她。
苏锦凝沈知远与李茂的事,处置得如何了?
提及此事,柳娘的声音更低了些。
万能听阿福说李茂那厮狡猾,早在官差来前便卷了细软跑了,只留了封信说自己是被沈知远胁迫,与他无干。
万能倒是沈知远,被关在牢里,无论官差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萧无衣放下银碗,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萧无衣他既不肯说,那我便亲自去会会他。
午后的天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铁锈味。
沈知远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头发散乱地垂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痕,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沈知远来看我笑话了?我的好弟弟…
萧无衣负手站在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萧无衣沈知远,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对锦凝下手?
沈知远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沈知远萧无衣,你以为你赢了?
沈知远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他顿了顿,目光阴鸷。
沈知远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般风光,看不惯她明明是个江湖女子,却能安稳地做你的世子妃!
沈知远或者说…她应该是我的!
萧无衣冥顽不灵。
萧无衣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
他看着沈知远,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萧无衣既然你不肯说,那便留着这张嘴也无用。
萧无衣按律,蓄意谋害朝廷命官家眷,当处劓刑。
沈知远你敢!
沈知远瞳孔骤缩,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铁链牢牢锁住。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溅在石壁上,他捂着鼻子,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
消息传到主院时,柳娘正陪着苏锦凝说话。
听闻沈知远被处了劓刑,她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对着苏锦凝福了福。
万能世子妃,求您救救知远吧!
万能他虽有错,可也罪不至如此啊!
苏锦凝你忘了?他负你还杀了你全家啊!
春桃在一旁忍不住开口。
春桃柳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沈知远害得世子妃差点丢了性命,世子没直接杀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为何还要救他?
苏锦凝春桃。
万能我……
苏锦凝轻轻打断她,看着柳娘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
苏锦凝你先别急,我去见见萧无衣。
她来到书房时,萧无衣正对着一幅兵图出神。
见她进来,他立刻收敛了周身的冷意,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萧无衣怎么过来了?伤口疼不疼?
苏锦凝我不疼。
苏锦凝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
苏锦凝萧无衣,沈知远虽有错,可劓刑太过残忍,不如……
苏锦凝放他一条生路吧。
萧无衣沉默片刻,看着她眼中的恳求,终究还是松了口。
萧无衣好。
萧无衣听你的,但是还有下一次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几日后,沈知远被送到了柳娘的住处。
他没了鼻子,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蔫蔫的,像条丧家之犬。
柳娘悉心照料着他,每日为他换药、喂饭,可沈知远却始终一言不发,眼底的阴翳越来越重。
这日傍晚,柳娘端着药走进房间,刚要开口,沈知远突然猛地起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
瓷碗碎裂的声音刺耳,他像疯了一般扑上前,双手死死掐住柳娘的脖子。
沈知远都是你!若不是你求着萧无衣放过我,我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面目狰狞,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沈知远我变成这样,你也别想好过!
柳娘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拼命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片刻后,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沈知远看着地上的尸体,喘着粗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踉跄着冲出房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等到春桃带着人赶来时,只看到满地狼藉和柳娘冰冷的尸体,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