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井里的光线像被掐灭的火柴。
我感觉有东西在撕扯我的意识，仿佛有人用生锈的钩子勾住我的太阳穴，把记忆一层层往外扒。终端机屏幕上的血还在往下淌，滴在鞋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动。
"【意识融合倒计时：10...9...8...】"
"不..."
我往后退，后背撞到电梯门。金属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那些记忆突然变得清晰——梧桐叶落在绑匪的皮靴上，苏晴蹲下来擦眼泪时睫毛膏晕开的黑圈，还有顾沉舟最后看我的眼神。
"林晚！"
是沈曜的声音。但更近的是电梯顶盖传来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抓挠棺材板。
"别碰终端机！快上来！"
顾沉舟的手臂从天而降。袖口沾着暗红，是刚才撬门蹭到的铁锈还是别人的血？我认得这个姿势，三年前他把我从绑架现场抱出来时也是这样。
"你根本不该来。"我盯着那只手，"你以为现在救我还来得及？"
"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求你..."
电梯震动了一下。终端机的蓝光忽然变得更亮，照得他瞳孔里泛起冷色。我想起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低头看我，说"她只是在闹脾气"。
"从来就不是你的希望。"我伸手按下确认键。
【意识融合启动】\
null\
【请保持冷静】\
null\
【你即将成为完整的林晚】
蓝光吞没了所有颜色。
我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七岁生日那天的天花板。墙纸是淡粉色的蝴蝶结图案，吊灯上挂着气球，蜡烛在蛋糕上摇曳。
"这是哪儿？"
"我们的房间。"
有个小女孩坐在床边，扎着歪扭的马尾辫。她背对着我，正在摆弄一个布娃娃。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
"你是谁？"
"你又是谁？"她突然转身。
我愣住了。
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还带着稚气，皮肤比我现在要白很多。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清澈得能映出整个世界。
"真林晚？"
"残缺的记忆模型。"她撇嘴，"这就是他们给你的设定？"
我往前迈了一步。她立刻跳下床，抱着布娃娃往后退。木地板发出吱呀声响，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你们给我灌输了虚假的记忆。"我说，"那些爱，那些痛，都不是真的。"
"所以你现在要变成真正的我？"她仰起头，"然后代替我去爱顾沉舟？"
我喉咙发紧。
记忆碎片突然涌现。顾沉舟送我回家时路灯下的影子，他帮我系围巾时指尖的温度，还有订婚宴上他吻我额头的力度。这些画面突然蒙上一层灰——如果这些都是被设计好的呢？
"你相信吗？"真林晚小声问，"相信你真的爱过他？"
"当然！"我吼道，"至少我的恨是真的！"
天花板开始渗水。一滴水砸在布娃娃脸上，慢慢晕开深色的痕迹。
"那你知道吗..."她踮脚凑近我耳边，"车祸那天，妈妈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她早就知道X-07计划会失败。"
天花板轰然塌陷。
"【警告：脑波异常】"\
"【建议立即终止程序】"\
"【LW-7情绪波动超出安全阈值】"
机械音在耳畔炸响，但我已经听不清具体内容。记忆像被卷进漩涡的落叶，一片片支离破碎。
我看见母亲站在实验室操作台前。她的白大褂上溅着血点，手里攥着父亲的领带。那是绑架案发生那天，她刚从医院赶来。
"妈..."
"晚晚？"她猛地转过身，"你怎么醒了？"
监控录像的画面突然闪现。我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脖子上有条细长的疤痕。母亲的手指悬在某个按钮上方，颤抖得厉害。
"你宁愿让别人替你活下去。"她说，"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天花板的裂缝越来越多，石膏块接连坠落。
"你们没资格定义我是谁！"我尖叫。
真林晚的身影开始模糊。她最后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我没看清她说什么，但空气里飘来一句话：
"如果你觉得痛苦，那就说明你还活着。"
电梯顶盖彻底掀开。
强光射下来，晃得我睁不开眼。顾沉舟的手臂伸下来，袖口的血迹已经干涸。他整个人都探进电梯井，黑色风衣的下摆在风中飘荡。
"抓住我。"
我不动。
终端机的蓝光越来越刺眼，进度条卡在87%。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往我脑子里灌输，像冰凉的水漫过神经末梢。
"林晚！"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我不熟悉的颤抖。我想起那个雨夜，他说"她只是在闹脾气"。但现在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亲手埋葬了什么。
"来不及了。"我望着他，"你根本不该来。"
"让我替你承受这一切。"他伸手想拉我，"让我替你去死。"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从来就不是你的希望。"
手指按下确认键的瞬间，电梯剧烈震动。终端机屏幕迸出蓝色火花，整栋建筑都在发出哀鸣。顾沉舟一把将我拽出去，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进度条跳到93%，还有涅槃的最后一句提示：
"【凤凰涅槃，载体觉醒】"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鼻腔。
我缓缓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空调出风口发出嗡嗡的响动，窗帘缝隙透进几缕晨光。
"醒了？"
沈曜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坐在折叠椅上，手里转着一支笔。见我看过来，他把笔插回口袋，站起身。
"我们在城郊诊所。"他说，"顾沉舟把你扛出来后就消失了。"
我坐起来，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记忆突然闪现——母亲深夜站在操作台前，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方。她的眼泪滴在键盘上，模糊了屏幕上显示的日期：
1999年12月31日。
"Project Phoenix Phase 1 Complete."
我喃喃念出这句。
沈曜的动作顿住了。
"你说什么？"
我抬头看他。窗外的风卷起窗帘一角，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那张冷峻的面容此刻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Phase 1."我重复，"也就是说...还有Phase 2。"
\[未完待续\]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我猛地坐起来，后颈传来一阵酸痛。沈曜站在床边，手里握着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墨点。窗外风声呼啸，卷着枯叶拍打玻璃。
"Project Phoenix Phase 1 Complete。"我又重复一遍，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沈曜的表情变了。
他快步走到窗前拉紧窗帘，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医药箱。绷带和药瓶滚落一地，但他看都不看，径直走到我面前蹲下。
"你记起了什么？"
我盯着他制服领口的暗纹。那是特殊行动组的徽章图案，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色。记忆突然闪现——母亲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方，眼泪坠落在键盘上，屏幕倒映出她眼角的细纹。
"1999年12月31日。"我说，"她知道X-07会失败。"
沈曜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哒声响。他站起身时动作太急，撞到了床头柜。水杯翻倒，半杯温水泼在我脚背上。
"林晚，有些事..."
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话没说完就冲向门口，却在握住门把手时顿住。回头时眼神复杂得像要说什么，最终只是低声叮嘱："别相信你看到的一切。"
门开了又关。
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童年记忆突然鲜活——七岁生日那天，母亲给我扎蝴蝶结时哼着歌。她的手指沾着蛋糕奶油，在我耳边轻轻擦过。
"妈妈..."
声音在喉间哽住。那个画面突然扭曲，奶油变成了血迹。我想起绑架案发生当晚，她在医院走廊里攥着父亲领带的样子。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水，睫毛膏晕成黑圈。
诊所突然陷入黑暗。
备用电源没有启动，整栋楼像被掐断呼吸。窗外透进的光消失了，风声也诡异地停了。我摸索着下床，脚尖碰到地板时浑身一颤——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电梯井里的金属寒意。
"【载体觉醒进度：93%】"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捂住耳朵，却听见另一个声音混在其中：
"如果你觉得痛苦，那就说明你还活着。"
那是真林晚最后说的话。
天花板开始渗水，滴答声越来越密。我往后退，后背撞到床沿。记忆突然闪现——车祸发生那晚，母亲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她的指甲掐进我手腕，泪水滴在安全带上。
"不..."
我摇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传来时，天花板轰然塌陷。碎石膏块砸在床铺上，扬起呛人的灰尘。透过裂缝，我看见夜空挂着一轮血月。
"林晚！"
是顾沉舟的声音。他举着手电筒从天而降，风衣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光束扫过墙面时，我看见那些斑驳的水渍正在缓缓移动，勾勒出一行字：
"Phase 2即将启动"
"别过来！"
我冲他喊，但已经来不及。他抓住我手腕的瞬间，整栋建筑剧烈震动。天花板裂缝扩大，血月消失在翻涌的云层后。
"Phase 2..."我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
顾沉舟的手收紧了。他的指甲划过我腕骨，就像订婚宴那晚抚摸婚戒时留下的触感。记忆突然闪回——雨夜，他说"她只是闹脾气"，转身时袖口闪过一抹暗红。
"Phase 2..."他低声重复，眼神突然变得晦暗，"那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警笛声更近了。
我盯着他瞳孔里闪烁的光，忽然明白过来："你知道些什么？"
他还没回答，诊所外墙就传来爆炸声。气浪掀翻了铁皮屋顶，夜风裹着雨水灌进来。在一片混乱中，我听见系统提示最后一次响起：
"【凤凰涅槃，载体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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