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酒吧终于安静下来，陈奕恒换好衣服走出后门，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张硬挺的名片还在，指尖碰到“张桂源”三个字时，心跳又慢了半拍。
往姑姑家走的路上，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黏在脸颊上，凉得人发颤。路过便利店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去买伞——口袋里的钱要攒着还债，能省一点是一点。
刚走到姑姑家楼下，就听见二楼传来姑父的吼声。陈奕恒脚步顿住，心里咯噔一下，攥着衣角慢慢往上走。门没关严，透过缝隙能看到姑父摔了个啤酒瓶，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姑姑缩在沙发角落，不敢出声。
“钱呢？这个月的房租你还想不想交了？”姑父的声音带着酒气，转头看到门口的陈奕恒，眼睛瞬间红了，“好啊，你还知道回来！我养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多赚点钱？那个酒吧就没给你涨工资？”
陈奕恒攥紧拳头，小声说：“我才去三天，还没发工资……”
“没发工资？”姑父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把他推到墙上，“我看你就是不想还债！你那个赌鬼爹跑了，你就想赖在我家吃白饭？”拳头带着风砸在他背上，陈奕恒疼得闷哼一声，却不敢躲——他知道，越躲，姑父打得越狠。
姑姑连忙跑过来拉姑父：“你别打他了，他还小啊！”
“小？他都十八岁了，能去酒吧陪酒，还不能赚钱？”姑父一把推开姑姑，又要动手，陈奕恒下意识闭上眼睛，后背却没等来预期的疼痛。他睁开眼，看到姑父被姑姑死死抱住，而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蹭破了皮，血珠混着雨水，慢慢渗了出来。
“你快走吧，别待在这儿了。”姑姑趁着姑父挣扎的间隙，塞给陈奕恒几十块钱，声音带着哭腔，“去网吧待一晚，明天再回来……”
陈奕恒攥着那几十块钱，看着姑姑红肿的眼睛，鼻子一酸，转身跑出了楼道。雨下得更大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后背的疼、手臂的疼，还有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蹲在街角，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混着雨水，怎么也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摸到口袋里的名片，指尖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皱。张桂源的号码在脑海里反复出现，他想起昨天卡座里那杯温水，想起那句“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屏幕已经快没电了，指尖抖着按下那串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张桂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清晰：“喂？”
陈奕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的声音。
“是我。”张桂源似乎听出了他的呼吸声，语气瞬间清醒了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没地方去了……”陈奕恒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雨声，显得格外脆弱，“我姑父他……他打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桂源略显急促的声音：“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过去。”
陈奕恒挂了电话，发完定位，就坐在街角的台阶上等着。雨还在下，他却觉得没那么冷了。大概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张桂源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没穿衬衫，只套了件黑色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点急切。
“上车。”张桂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陈奕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坐了进去。车里很暖，还残留着淡淡的红酒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张桂源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又把空调调高了些，才发动车子：“先去我那住一晚，明天再说。”
陈奕恒攥着毛巾，小声说：“谢谢你，张桂源……我明天就去找地方，不会麻烦你太久的。”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陈奕恒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手臂上的伤口没处理，血已经凝固了，看着格外刺眼。他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不是对陈奕恒，而是对那个动手的姑父。
车子开了大概半小时，停在一栋别墅前。张桂源带着陈奕恒走进客厅，给了他一套自己的睡衣：“楼上有浴室，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找药。”
陈奕恒拿着睡衣，站在浴室里，热水淋在身上，驱散了寒意，也让他紧绷的情绪彻底崩溃。他靠在墙上，无声地哭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是爸爸跑了之后，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哪怕这个人是酒吧里认识的Alpha，哪怕他可能只是出于一时的兴趣。
洗完澡，他穿着宽大的睡衣走下楼，看到张桂源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医药箱。张桂源抬头看到他，招了招手：“过来，把伤口处理一下。”
陈奕恒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张桂源拿起碘伏，轻轻擦在他手臂的伤口上，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明天我让助理去帮你办点事。”张桂源突然开口，“你那个姑父，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陈奕恒愣住了：“张桂源，你……”
“别多想。”张桂源打断他，把创可贴贴在他的伤口上，“我只是不想我的人，再被别人欺负。”
“你的人”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陈奕恒的心湖里，漾起一圈圈涟漪。他抬头看向张桂源，对方正低头收拾医药箱，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线条柔和了不少。陈奕恒突然觉得，这个红酒味的Alpha，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甚至……有点让人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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