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血红的“GAME CONTINUE”像一只嘲弄的眼睛,在幽蓝的屏幕中央死死盯着我。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在这里。
这台电脑……是陷阱?还是另一个“游戏”的提示?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四肢,我几乎要捏不住手里那把沉重的黄铜钥匙。U。这到底是通往真相的门,还是地狱的入口?
不能再待在这里!一秒都不能!
我猛地转身,甚至来不及关上那个暗格,攥紧钥匙,像被鬼追一样冲出了书房,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从后院那扇破门再次逃离。
夜风灌入喉咙,带着血腥气。我拼命奔跑,不敢回头,仿佛那栋别墅本身就是一个活物,会伸出触手将我拖回去。
直到肺叶炸裂般疼痛,直到再也跑不动,我才在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明亮橱窗外停下,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橱窗里映出我惨白失措的脸,像个真正的逃犯。
钥匙。U。
必须弄清楚它对应哪里。
周砚的社交圈、公司资产,我一无所知,也无从查起。婆婆和陈姨失联。警察……我还能相信警察吗?那台突然亮起的电脑,意味着周砚可能还有同伙,或者他早有安排,警局内部……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唯一的线索,只剩下这把钥匙本身。它很旧,样式古朴,不像现代公寓或办公楼的钥匙,更像是……老式住宅、或者某种特殊仓库的钥匙。
老式住宅……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橱窗玻璃映出的、自己惊恐的脸上。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母亲去世后,我整理遗物,似乎在一个旧铁盒里,见过一把类似的、生锈的钥匙。当时以为是什么没用的旧物,随手放在了老房子……
老房子!我今天刚刚去过,在那里找到了照片和信!
难道……U指的是那里?不可能,那是我母亲的家,和周砚毫无关系……
等等。
真的毫无关系吗?
母亲、陈姨、周砚的母亲李婉华,她们是旧识。那张三人合照……如果周砚很早就通过他母亲,知道了那处老房子的存在呢?如果他早就将它视为一个潜在的、可以利用的地点呢?
一个被他“珍藏”的人,藏在我母亲留下的空房子里?
这个想法荒谬得让人头皮发麻!但发生在周砚身上,又有什么不可能?
我必须回去!立刻!
顾不上疲惫和恐惧,我拦下了一辆深夜巡游的出租车。司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和急促的呼吸,有些犹豫,但我报出地址和加钱后,他还是让我上了车。
再次回到那栋熟悉又陌生的旧楼下,已是凌晨。楼道比之前更加黑暗寂静。我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更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涌出。
我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直奔母亲以前的卧室。那个旧铁盒,就在衣柜顶层。
我踮脚将它取下,打开。里面是一些零碎:几枚褪色的顶针,几颗磨圆的玻璃珠,还有——那把生锈的钥匙!
将它拿出来,与周砚暗格里的黄铜钥匙并排放在一起。
一模一样!
除了新旧程度,款式、齿痕,完全一致!
U!是我母亲名字“沈兰”里“兰”字的拼音首字母?还是……“幽禁”的“幽”?不重要了!
这把钥匙,能打开这栋房子里的某个地方!
哪里?这房子我住了十几年,每一个角落都熟悉无比!除了……
储藏室!
那个位于走廊尽头、极其狭小、常年堆满杂物、几乎被遗忘的储藏室!它的锁孔很特别,是老式的黄铜锁,和这把钥匙的样式正好吻合!因为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彻底无用的旧物,我至少有七八年没有打开过它了!
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
我握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那扇低矮、漆皮剥落的小门,在手机光线下,像一个沉默的、通往未知恐怖的入口。
锁孔上积着厚厚的灰。
我颤抖着,将周砚那把相对较新的黄铜钥匙,慢慢插了进去。
严丝合缝。
轻轻转动。
“咔。”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响动。锁,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尘、霉味、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我猛地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腾。
手电光颤抖着照进去。
里面没有堆放如山的杂物。只有空荡、逼仄的空间。正对着门的墙壁前,摆放着一张老旧但干净的藤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洁白连衣裙的“人”。
她背对着门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身姿看起来像个少女。
是……阿阮?
她还活着?!被囚禁在这里?!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的希望让我几乎要冲口喊出她的名字!
我猛地向前一步,手电光晃动。
光线掠过“她”垂在藤椅扶手上的手臂——那手臂的皮肤,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的蜡质光泽。
不是活人的皮肤!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倒流。
手电光向上移动,颤抖着,照亮了“她”的侧脸。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五官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皮肤白皙,嘴唇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红润。但那双眼睛,空洞地睁着,没有焦距,映不出任何光线。
这不是活人。
这是一个……制作极其精良的、等比例的人偶!
不,不仅仅是人偶。
我看到了“她”眉心那颗极小极淡的、我在婴儿照片上看到过的红色痣点。
这是按照阿阮的样子制作的……人偶?
周砚的“珍藏”?他让她“永远完美”的方式?!
极致的恐惧和恶心让我双腿发软,几乎要呕吐出来。
就在我被这恐怖的发现惊得魂飞魄散之际——
“喜欢吗?”
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满意笑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极近的距离,轻轻响起。
“我为你准备的……新‘家’。”
周砚!!!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拘留所吗?!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手机的光柱划过身后漆黑的走廊,照亮了那张此刻带着温柔笑意、却比任何狰狞都更可怕的脸。
他站在那里,好整以暇,仿佛只是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