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漾心湖

离了桃林，一行人又至湖畔。碧波万顷，水光潋滟，与远处青山相接，景色开阔宜人。一艘小巧的乌篷船静静靠在码头边。

赵渊率先登船，船身微微晃动，他站稳后，极其自然地转过身，向仍站在岸上的青儿伸出了手。他的动作流畅，仿佛只是出于礼节，但那摊开的掌心，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青儿迟疑一瞬，还是将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稳稳地握住她，微微用力，便将她妥帖地引至船上。待她站稳，那手便礼貌地松开，仿佛方才的触碰只是错觉。

船夫在船尾轻轻摇橹，小船便缓缓滑入湖心，推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湖风拂面，带着水汽的清凉与湿润，吹散了方才的微热，也吹得青儿衣袂飘飘，青丝微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中郁结尽散，满是舒畅。

湖水清澈，可见些许水草柔柔摇曳。阳光洒在湖面上，碎金万点，随波光跳动，晃得人眼花。

青儿坐在船边，看着水中自己晃动的倒影，又看了看身旁正襟危坐、目光投向远山的赵渊，一个调皮念头忽起。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并未留意自己，便飞快地弯腰，除下了鞋袜，将它们整齐地放在一旁，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双白皙玲珑的玉足探入湖水中。

“呀——”清凉的湖水瞬间包裹住双足，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满足喟叹的惊呼，脚趾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很快放松开来。

赵渊被这细微的动静吸引，回过头来。目光触及她那浸在碧波中的双足，白皙的肌肤在清澈湖水的映衬下，竟似上好的羊脂玉，晃眼得紧。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并非不悦，而是出于一种根深蒂固的礼法规矩——此举于大家闺秀而言，着实有些失仪。

然而，那点微末的不赞同，在看到青儿脸上那纯粹如孩童般的快乐时，瞬间消散无踪。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与湖水嬉戏的乐趣中，丝毫未觉不妥。双足轻轻晃动着，荡开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时而调皮地抬起，带起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又“啪嗒”一声落回湖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甚至尝试着用脚趾去触碰那柔软的水草，感受到那滑腻的触感，便忍不住抿唇轻笑，那笑容干净得如同这山间的泉水。

赵渊坐在船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快乐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那双不安分、搅动一池春水的脚丫，看着她偶尔抬起头来时，那双比湖水还要清澈明亮的眼眸。

他原本因修行而总是微微抿起的唇角，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笑意不再是极淡的、转瞬即逝的，而是带着真实的温度与柔和，如同春风终于彻底吹化了冰面。

这一刻，什么清规戒律，什么修仙大道，什么天庭威严，什么王爷身份……那些沉重而冰冷的束缚，仿佛都被这湖上的清风、被眼前这人纯粹的笑靥，推得极远极远，远得像隔世的回响。

他心中那片沉寂多年的冰湖，似乎也被那调皮踢踏的水花搅动，泛起层层温暖的涟漪。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宁静包裹着他，让他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光最好就停驻在这一刻。

他甚至忘了移开目光，直到青儿似乎感受到他长时间的注视，忽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青儿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羞赧，下意识地想将双足藏回水中深处。

赵渊却并未如她预想那般出言训诫或移开视线，他只是依旧含着那抹未散的笑意，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声音低沉而平稳：“水凉，莫要贪玩太久。”

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青儿微微一怔，随即放松下来，脸上红云更甚，却也不再躲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用足尖轻点着水面，感受那温柔的阻力，只是动作比方才文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