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车上的终极验证

鱼日自“汗珠”事件后，消沉了不到半日，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又顶了上来。他把自己关在木工房里叮叮当当一阵捣鼓，出来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我已洞悉一切”的光芒。他找到正在后院品茶下棋的赵渊和青儿，神秘兮兮地宣布了他的“终极验证计划”。

“赵兄，五妹！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保证万无一失！”鱼日拍着胸脯，眼睛里闪烁着固执和兴奋交织的火花，“我已经彻底改良了‘逍遥碰碰车’！这次，我要邀请食神大哥，和我再来一次‘友谊的碰撞’！”

青儿一听，差点被茶水呛到，她放下茶杯，哭笑不得：“鱼日表哥，你怎么还不死心啊？大姐和食神……那不是都已经很清楚了吗？”

“清楚什么？”鱼日梗着脖子，“那都是日常小事，说明不了问题！真正的感情，是要在生死关头才能检验出来的！”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渊，试图寻求支持，“赵兄，你说是吧？你肯定懂我！”

赵渊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段往事——那时他尚未飞升，还是凡人，因误会青儿与马天龙有情，醋意翻涌之下，竟从临江阁上一跃而下……他当时又何尝不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验证在青儿心中，究竟是他重要，还是马天龙重要？

结果，青儿飞身而起，救下的却是马天龙。她当时焦急又带着歉意的解释言犹在耳：“你武功高强！可天龙他是个凡人，摔下去一定会死的！”

那一瞬间的失落与心痛，即使时隔一年，即使如今他与青儿已是恩爱夫妻，回想起来，心头仍不免掠过一丝淡淡的酸涩和无奈。他理解青儿的善良和选择，但那份被“比较”后并非首选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此刻，听到鱼日这异想天开却又隐隐触动他回忆的计划，赵渊的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他很想知道，在类似的情境下，那位向来端庄持重、情绪内敛的大姐红儿，会作何选择？是救那个与她有千年情谊、法力高强的食神，还是救这个莽撞热情、与凡人无异的鱼日？

这种好奇，混杂着对过往的一丝释然，让他没有立刻反驳鱼日。他抬眼，正对上青儿投来的、带着询问和一丝了然的目光。青儿显然也想起了临江阁旧事，她轻轻握住赵渊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安抚性地挠了挠，眼中带着歉意和爱意。

赵渊回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对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早已释怀。然后，他转向一脸期盼的鱼日，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平静：“此法……倒也直接。你欲如何？”

鱼日见赵渊似乎站在自己这边，更是信心爆棚，立刻手舞足蹈地阐述他的“完美”计划。

于是，在鱼日的软磨硬泡和赵渊默许的“看戏”心态下，食神再次被半推半就地请到了“改良版”碰碰车前。这次的碰碰车，鱼日信誓旦旦地宣称增加了“超级弹性缓冲”和“绝对安全脱离”装置。

“食神大哥，咱们就像上次那样，对着开！这次保证更刺激，更好玩！”鱼日兴奋地坐上驾驶位，对着面色有些勉强的食神喊道。

食神看了看身旁闻讯赶来、眉头微蹙的红儿，又看了看一脸“鼓励”（看好戏）的赵渊和青儿，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上了另一辆车。

赵渊和青儿站在稍远的安全处，目光紧紧锁定场中。青儿下意识地攥紧了赵渊的衣袖，低声道：“夫君，不会有事吧？”

“无妨，有你我在此，出不了大乱子。”赵渊安抚道，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红儿，等待着她的反应。

场中，鱼日大喊一声：“开始！”脚下用力一蹬，车子猛地冲出。食神也只好操控车辆迎上。

“砰——！！！”

一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响亮的撞击声轰然响起！

鱼日所谓的“改良”，果然“效果显著”！两车相撞的瞬间，一股巨大的、远超预期的冲击力猛然爆发！那“超级弹性缓冲”装置非但没起到缓冲作用，反而像两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将所有力量瞬间释放！

“哇啊啊——！”

“呃！”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鱼日和食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狠狠地抛向了高空，划出的弧度比上次更加夸张，直冲云霄！

“大姐！”青儿忍不住惊呼出声。

也就在两人飞起的同一瞬间，一直紧盯着场中情况的红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一道红色的闪电，裙袂翻飞，已然凌空而起！她的目标明确无比，直射向那个在空中手舞足蹈、吓得哇哇大叫的青色身影——鱼日！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在空中轻盈地一个旋身，便稳稳地将失控下坠的鱼日接在了怀中，两人缓缓飘落。鱼日惊魂未定，双手死死抱住红儿的脖颈，把脸埋在她肩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而另一边，食神在被抛飞的瞬间，仙力本能运转，已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他悬停在空中，低头，清晰地看到了红儿没有丝毫迟疑、径直飞向鱼日并将他紧紧护住的全过程。

那一刻，食神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彻底凝固了。他静静地悬在那里，看着红儿小心翼翼地将鱼日放下，看着她脸上那未散去的、真实的担忧和如释重负，看着鱼日落地后还在后怕地抓着她的衣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悄无声息地落回了地面。他甚至没有走过去询问鱼日是否安好，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红儿和惊魂未定的鱼日，然后，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安静地离开了这片喧闹之地。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和寂寥。

“看……看到了吧！”鱼日脚一沾地，虽然腿还在发软，但巨大的狂喜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激动地抓着红儿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对走过来的赵渊和青儿喊道，“大姐救的是我！是我！她选择了我！在生死关头，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我！”

红儿此刻才从紧张的救援中缓过神，听到鱼日这话，又看到食神默默离开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刚才的举动，确实是发自本能，无法辩驳。她看着食神消失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歉然，有无奈，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乱。

赵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扶住兴奋过度的鱼日，目光却追随着食神离去的方向，心中了然。这场“终极验证”，鱼日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食神，则得到了一次清晰而残酷的“确认”。

青儿走到红儿身边，轻轻握住大姐微凉的手，低声道：“大姐，食神他……”

红儿摇了摇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这场由鱼日主导的、荒诞又真实的考验，终究是伤了人。而她和食神之间那刚刚在槐树下得以缓和的氛围，似乎又蒙上了一层新的、更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