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针对青儿的、精心策划的伏击。
魔界残余势力探知天庭公主在昆仑修行,且极受玉书上神重视,便铤而走险,趁玉书上神受邀赴天庭议事、昆仑守备相对空虚之时,派出数名精锐魔将,潜入昆仑后山,在青儿日常修炼的必经之路上设下绝杀陷阱。
彼时青儿修为已有小成,但面对数名实力远超于她的魔将围攻,以及早已布下的、隔绝气息与求救信号的魔阵,她很快便陷入绝境。青冥剑光华激荡,却难敌众魔,她身上已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素白的弟子服,在冰冷的雪地上晕开刺目的红。
“师父……”意识模糊间,她下意识地喃喃,心中涌上的不是害怕,而是不甘——不甘还没让师父看到自己真正成才,不甘就这样辜负了他多年的悉心教导。
就在一名魔将的噬魂爪即将拍碎她天灵盖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的剑鸣,响彻整片山域!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与威严的青色剑光,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自九天之外而来,无视一切空间距离与阵法隔绝,悍然降临!
剑光过处,魔阵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那几名强大的魔将,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剑光中化为虚无,形神俱灭。
漫天风雪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仿佛踏破了虚空,骤然出现。正是玉书上神!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如玉的模样,但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如同实质的杀意与冰寒。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周遭的雪花都凝滞在半空。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湮灭的魔物一眼,一步便跨到青儿身边。
“师……父……”青儿虚弱地唤道,想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蹙眉。
玉书上神俯身,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他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剑,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精纯神力,如同最温暖的泉水,瞬间涌入青儿体内,稳定她濒临崩溃的生机,修复她受损的经脉与伤口。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莫说话,凝神。”他的声音依旧是清越的,却比平日低沉沙哑了数分,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山雨欲来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是血的小徒弟抱起,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青儿能清晰地感受到师父怀抱的温暖和那坚实胸膛下,如同擂鼓般剧烈的心跳——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师父如此外露的、几乎失控的情绪波动。
他抱着她,一步步踏出这片染血的山谷。所过之处,风雪辟易,连昆仑万古不化的冰雪,似乎都在他无边的怒意与后怕之下,微微震颤。
回到玉书上神的清修洞府,他亲自为青儿处理伤口,喂下最好的仙丹,以自身神力为她温养身体,寸步不离。
青儿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静坐于榻边、闭目调息的师父。他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冷厉。
“师父……”她轻声唤道。
玉书上神立刻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确认她已无大碍,那眼底的冰寒才稍稍融化。但他开口的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平日教你遇敌先察其势,谋定后动,为何如此莽撞,陷入重围?若非我留于你元神中的那道护体剑意被触发,你待如何?”
这是青儿第一次听到师父用如此重的语气训斥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与怒其不争。
青儿没有害怕,反而觉得鼻子一酸,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师父的严厉,源于极致的在乎。她忍着伤口的疼,扯住师父的一片袖角,像小时候那样,带着点撒娇和认错的语气:
“师父,弟子知错了……下次不敢了。我……我当时想着,不能丢师父的脸,不能……还没成为让您骄傲的弟子,就……”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玉书上神打断了她。
他看着她苍白着小脸、却眼神明亮倔强的模样,看着她拽住自己袖角的手,沉默了良久。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那叹息轻得像雪落下的声音。
他伸出手,不是拂开她的手,而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额前被汗水与血水黏住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温柔。
“傻话。”他低声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活着,才是对为师最好的交代。”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青儿,记住,你的性命,重于一切虚名,重于昆仑的颜面,甚至……重于为师的道。任何时候,保住自己,明白吗?”
这句话,如同最沉重的钟鸣,敲响在青儿的心间。她怔怔地看着师父,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深如渊海的关切与决然。
她终于彻底明白,在师父心中,她这个徒弟,究竟占着何等重要的位置。那不是简单的师徒名分,而是早已融入骨血、不容有失的羁绊。
“弟子……明白了。”青儿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却带着无比安心和坚定的笑容。
玉书上神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继续为她输送温和的神力。
洞府外,昆仑风雪依旧,洞府内,暖意与无声胜有声的师徒情谊,静静流淌。经此一劫,青儿更加刻苦修行,因为她知道,她的生命,不仅属于自己,也承载着师父最深沉的期望与守护。而玉书上神,虽从未再提及此事,但对青儿的安危,看得比以往更重,那枚曾救下青儿的护体剑意,也被他悄无声息地加固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