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着行李箱站在红月疗养院门口时,夕阳正把云层染成一片暧昧的橘红。铁艺大门上缠绕的藤蔓有些枯萎,叶片边缘泛着黑,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门柱上挂着块木牌,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红月疗养院”五个字,末尾似乎还有一行小字,却被一道深色的污渍彻底盖住了。
“请出示预约凭证。”门卫坐在传达室的阴影里,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你递过手机上的预约短信,他扫了一眼,没抬头,只朝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进去吧,前台在主楼大厅。”
主楼是栋老式的红砖建筑,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深色的砖体,像结痂的伤口。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旧书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厅很暗,几盏吊灯的光线昏黄,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晕。前台后坐着个穿白色衬衫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
“预约姓名?”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起伏。
你报上名字,她在一本厚厚的登记簿上翻了许久,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找到了。”她抬起头,你才发现她的瞳孔颜色很浅,近乎透明,“这是你的手环和手册。”
一枚银色的手环被推到你面前,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旁边是本黑色封面的小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右下角烫印着一个极小的红色月亮图案。
“手环必须时刻戴着,取下来会很麻烦。”她的目光落在你脸上,没有温度,“手册要保管好,不能借给别人,不能涂画,更不能丢。丢了的话……”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你点头,正想拿起手环,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手边还放着一个金色的手环,表面光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你想起出门前收到的匿名短信,里面只有一句话:“若遇金色手环,即刻离开,勿回头。”
“我的房间是?”你收回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三楼,307。”她在一张房卡上写下号码,递给你,“单数房,放心住。”
你接过房卡,指尖触到卡片边缘的毛刺。转身走向楼梯时,你听见身后传来低语,像是前台在跟谁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你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又一个……红月快到了……”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呻吟。走到二楼转角时,你看见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站在204房门口,正对着门牌号发呆。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为什么是双数……为什么……”
你想起手册第一页的话:“双数房间不属于‘访客’,若被分配,需以‘对偶数过敏’为由更换,切记,不可踏入双数房间半步。”
你加快脚步,不敢回头。三楼的走廊比楼下更暗,墙壁上的壁纸卷着边,露出底下深色的霉斑。307房的门虚掩着,你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涌了出来。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扇紧闭的窗户。你走到窗边,想拉开窗帘透透气,却发现窗帘被钉死了,布料厚重,摸上去有些潮湿。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枯萎的白玫瑰。你拿起那本黑色手册,翻开第一页,除了入院须知,空白处还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慌中写下的:
“别相信穿白衬衫的人,她们不是‘人’。”
你猛地抬头,看向门口。走廊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正朝着307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