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你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黑色手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拖着鞋跟在走，一下一下，敲在木质地板上，也敲在你的心上。
门没有被推开，倒是从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条。米黄色的纸，边缘粗糙，像是从旧本子上撕下来的。你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敢弯腰捡起。
纸条上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走廊的灯是眼睛，冷白色的时候，它在看你。”
你想起手册第二章的第一条规则，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抬头看向天花板，走廊里的灯果然是暖黄色的，光线昏沉，像蒙着一层雾。
你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一盏盏暖黄的灯悬在头顶，壁纸卷曲的边角在灯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刚才的脚步声像是从未出现过。
“吱呀——”
隔壁309房的门突然开了条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那是个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她看见你，朝你招了招手，声音嘶哑：“新来的？”
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别在走廊里待太久，”她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尤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那时候‘清洁工’会出来。”她的声音抖了抖，“他穿灰色制服，背对着你扫地，你千万别看他的脸，更别帮他捡东西——他掉的不是扫帚，是……是手指骨。”
话音刚落，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地缩回脑袋，“砰”地关上了门。门板震动，墙上的一幅画晃了晃，画框里的风景是片灰蒙蒙的森林，此刻看起来竟像是有黑影在树间移动。
你缩回视线，心脏还在狂跳。翻开手册第二章，第二条规则赫然写着：“凌晨三点到五点，走廊会出现穿灰色制服的清洁工。不要与他对视，更不要帮他捡拾掉落的扫帚——那不是扫帚。”
原来老太太说的是真的。
你走到床边坐下，床板发出“嘎吱”的抗议。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吹动着钉死的窗帘，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拍打玻璃。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的暖黄灯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正常的闪烁，而是骤然暗下去，又猛地亮起来，只是再亮起时，光线变成了冰冷的白色。
像手术室里的灯。
你浑身一僵，立刻想起规则：“若看到灯光变成冷白色，立即停下脚步，背对着灯光数到十，再继续行走。期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你现在正站在床边，离门口不远。你赶紧转过身，背对着走廊的方向，闭上眼睛开始数数。
“一……二……三……”
刚数到三，身后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个小孩光着脚在跑。那脚步声绕着你的房间转了一圈，停在了门口。
“姐姐，你看见我的皮球了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它滚到你房间里了……”
你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死死咬着牙，继续数数：“四……五……六……”
“姐姐，你回头看看嘛，就在你脚边呀……”那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你耳边，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你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你的脚踝，软软的，凉凉的，像是一只小手。
“七……八……九……十！”
数到十的瞬间，你猛地睁开眼，转身冲向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跑。走廊里的灯光已经变回了暖黄色，刚才的冷白和脚步声、童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但脚踝上的凉意还在，像是留下了一道无形的印记。
你喘着气，扶着墙壁站稳，却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和你一样的病号服，身形和你差不多，但脸像是被打了马赛克，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五官。他正朝着你的方向慢慢走来。
你想起规则第三条：“若在走廊遇见与你穿着相同病号服、但面容模糊的人，主动说‘今天天气真好’。如果对方回应‘是啊’，快步离开；如果对方沉默，立刻跑进最近的安全通道（安全通道门是绿色的）。”
你的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那人停下了脚步。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你的心跳声在回荡。
他没有回应。
你头皮一麻，转身就往记忆中安全通道的方向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模糊面容的“人”动了，他的速度极快，像一道影子，正朝你追来。
“绿色的门……绿色的门……”你在心里默念着，终于在走廊中段看到了那扇绿色的安全通道门。门把手上锈迹斑斑，你一把抓住，用力拉开。
门后是陡峭的楼梯，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你冲进去，反手关上了门，后背抵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撞门声，一下比一下用力，门板都在震动。
你不敢停留，顺着楼梯往下跑。黑暗中，你仿佛听到无数细碎的低语，从楼梯的每一个角落钻出来，缠绕着你的脚踝，想要把你拖入更深的黑暗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