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外的风裹着露水，我紧了紧斗篷，快步穿过宫墙夹道。红绡在我身后一步不离，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娘娘小心脚下。”她低声提醒。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两边斑驳的砖墙。晨雾还未散尽，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听得人心头发紧。这冷宫本是废弃的偏殿，如今成了打入冷宫之人的囚所。宫墙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像是要将人吞没。
“有人跟着。”红绡突然贴近我耳边低语。
我脚步未停，手指却攥紧了袖中的帕子。前方守卫森严，几个侍卫横刀而立。我上前亮出腰牌，领头的侍卫犹豫片刻，才让开一条路。
推开冷宫的木门时，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霉味扑鼻而来，烛火摇曳，映出墙上斑驳的痕迹。祖母躺在角落的床上，盖着一床褪色的锦被，显得格外单薄。
我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冰凉，几乎没有温度。
“祖母……”声音哽在喉间。
老夫人眼皮颤动，缓缓睁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竟有几分清明。
“璃儿……”她声音沙哑，“来了。”
我强忍住眼泪，轻轻点头：“来了。”
她忽然握紧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苏家命脉不在东宫，在楚王府。”
我心头一震，正要开口，她又道：“太子非真心，萧景昀可信。”
话音刚落，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我望着她安详的面容，泪水终于滑落。
红绡在窗边轻声道：“娘娘，有人来了。”
我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泪。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香气飘了进来。
“连祖母最后一面都保不住，真是可怜。”沈若兮的声音带着讥讽。
我低头整理祖母的遗物，指尖抚过那枚玉簪。簪头刻着苏家的纹样，是我满月时祖母亲手为我戴上的。
“你很快会知道，谁才是真正输家。”我平静地说。
沈若兮嗤笑一声：“输家？呵，苏相私通敌国，三日后大朝，太子殿下就要废相以正纲纪。”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得意的笑容。就在这时，红绡悄悄递来一封信。
我接过信，展开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沈若兮见状，笑得更欢：“怎么？怕了？”
我慢慢将信折好，收入袖中，抬眼直视她：“你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她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
我没再理她，转身朝门口走去。红绡跟在我身后，一路沉默。
走出冷宫时，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我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破败的宫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凄凉，像是一只困兽的牢笼。
“娘娘要去哪？”红绡轻声问。
“楚王府。”我答。
萧景昀正在书房看书，听到通报后亲自迎了出来。
“这么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他神色关切。
我把信递给他，看着他看完后的表情逐渐凝重。
“三日后大朝，太子要废相？”他皱眉，“可有证据？”
“祖父被诬陷，刑部已经立案。”我声音冷静，“但幕后之人另有其人。”
萧景昀沉默片刻，道：“我会查清楚。”
我看着他，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太子非真心，萧景昀可信。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回响，让我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多谢。”我说。
他摇头：“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委屈。”
我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他顿了顿，又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要救父亲。”
“好。”他点头，“我会帮你。”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这一局棋，我不能再输了。
回到东宫时，已是傍晚。我径直回了寝殿，换下素衣。
红绡端来一碗热汤：“娘娘喝点东西吧。”
我接过汤，却没有喝。思绪还在冷宫里，还在祖母临终前的那几句话。
“太子非真心，萧景昀可信。”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进我心里。我曾以为，只要不争不抢，就能安稳度日。可现在看来，这宫里根本没有安稳可言。
“娘娘？”红绡轻声唤我。
我回过神，喝了口汤。温热入喉，却压不住心里翻腾的情绪。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太监的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我放下汤碗，站起身。门被推开，萧景珩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听说你去了冷宫。”他说。
我点点头：“是。”
他走近几步，站在离我不远处：“老夫人走得可还安详？”
“安详。”我说。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抬眼看他。
他继续道：“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觉得我不够信任你。”
我没有说话。
“可你知道吗？”他声音低沉，“我不能不信那些证据。你是苏家的女儿，我不得不防。”
我冷笑：“所以你就信一个匿名状纸？”
他皱眉：“不是信，是要查。”
“查？”我看着他，“查了三天，可有结果？”
他抿紧嘴唇。
我继续道：“三皇子府的人，背后另有其人。可你宁愿相信他们，也不愿信我。”
他盯着我，眼神里有挣扎。
“你真的信我吗？”我问。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笑了：“这就是答案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想拉我。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怔住。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我们互不干涉。”
他眼中闪过痛色，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我转身走向内室，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祖母的话仍在耳边回响，而明天，将是决定一切的一天。
\[未完待续\]我站在楚王府门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密信。红绡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娘娘，三皇子正在书房等您。"
门房通传后，我们被引向偏厅。穿过月洞门时，一阵清冽的檀香飘来，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味道和祖母房里燃的香一模一样。
萧景昀已经等候多时。见我进来，他起身迎了几步，却在看清我神色时顿住脚步："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三日后大朝..."我将密信递给他，喉间突然哽住，"太子要废我父亲。"
他展开信纸细看，眉头越皱越紧。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洒在他身上，照出他眉宇间的担忧。这一刻，我想起小时候祖父带我去楚王府做客，那时他也是这样为我解开发髻上的蝴蝶结。
"你相信我吗？"他忽然抬头问我。
我怔住。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剖开了所有伪装。祖母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太子非真心，萧景昀可信。可我真的能信吗？
他似乎看出我的犹豫，苦笑道："若换作从前，你大概会毫不犹豫说信。现在..."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匆匆禀报："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东宫那边..."
我心头一紧。萧景昀安抚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透过半开的门缝，我看见他与来人低声交谈，神色渐渐凝重。
"怎么回事？"我上前问道。
他迟疑片刻："东宫传来消息，说太子身体不适，让太医署即刻送去安神汤。"
我浑身发冷。这和前世的情形一模一样。那日正是我陪嫁丫鬟小满奉命送汤，结果在太子寝殿外被当场抓住...
"我要回去。"我说。
"等等，"他拉住我的手腕，"让我先派人探明情况。"
我摇头："来不及了。若这次再让沈若兮得逞，父亲就真的..."说不下去了。那些屈辱的记忆太过清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萧景昀终于点头。马车疾驰向皇宫时，我的心跳得厉害。路过御花园时，我看见几个宫女在修剪枯枝。她们说笑的声音让我想起昨日还活泼撒娇的玉儿，今天却因涉嫌私藏禁书被打入冷宫。
刚到东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是沈若兮。
"贱人就是贱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她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
我快步走进去，只见小满跪在地上，嘴角渗血。太子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案几上，盛着安神汤的青瓷碗歪倒在一边。
"怎么回事？"我厉声问。
沈若兮见我回来，得意地扬起下巴："娘娘来得正好。这位忠心耿耿的丫头想给殿下下毒呢！"
我蹲下身扶起小满。她的手紧紧攥着什么。摊开来看，是一片染血的指甲盖，上面还沾着朱砂。
"娘娘..."小满虚弱地开口，"奴婢冤枉..."
太子猛地坐起："苏璃，这就是你说的好姐妹？"
我盯着那片指甲，忽然明白过来。这朱砂的色泽，分明是沈若兮惯用的丹蔻。昨夜我亲眼看见她用这个颜色的指甲划过太子的胸口...
"殿下，"我转向太子，"不如让仵作验验这朱砂的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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