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在残破的公路上颠簸疾驰，扬起的尘土都带着一股不祥的紫绿色微光。车内气氛沉重，除了引擎的轰鸣，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因颠簸引发的痛苦呻吟。
林枫尝试启动卡尔森留下的军用平板。屏幕亮起，显示出“守望者”的徽记和复杂的登录界面。他尝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Prometheus_Torch, Watchman, Starfire），均告失败。设备似乎绑定了卡尔森的生物学特征，或者需要更高的权限。
“回去再说…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林枫收起平板，忍着伤痛观察窗外。
世界的剧变远超想象。大地仿佛被某种外星园艺师肆意改造过，熟悉的景观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散发着微弱能量的晶体簇丛和扭曲的金属结构。天空中的紫绿色辉光更加浓郁，那些游弋的阴影更加清晰庞大，偶尔投下的光束如同探照灯，扫过之处，残留的文明痕迹便进一步崩解、异化。空气中始终回荡着那种低沉的、非人的嗡鸣和号角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筛选”的进行。
他们看到了可怕的景象：一支逃亡的车队被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车辆和人如同沙堡般瓦解消散；一只变异的、体型硕大如象、甲壳上覆盖着晶体的怪物，轻易掀翻了一辆废弃坦克；远处一个小镇整个被发光的藤蔓状物质包裹，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跳动的生物心脏…
绝望如同毒液般蔓延。这不是战争，这是降维打击，是格式化。
几小时后，装甲车燃料即将耗尽，他们终于抵达了士兵口中的临时避难所——一个依托废弃军事基地改建的地下掩体。入口隐蔽在山体裂缝中，厚重的防爆门缓缓开启，又迅速关闭，将外面那个疯狂的世界暂时隔绝。
掩体内气氛紧张压抑，挤满了幸存下来的士兵、技术人员和少量平民，人人面带惊惶，资源显然捉襟见肘。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机油味和一种淡淡的恐惧气息。
一名肩章显示为上校军衔、神色疲惫但眼神刚毅的中年男子接待了他们。“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马修上校。”他简要介绍了情况，“全球通讯几乎完全中断，异变区在不断扩张，那种…东西…在系统性地清除所有人口中心和抵抗力量。我们可能是这片区域最后一个有组织的据点。”
他看向林枫一行人，特别是他们带来的军用平板和一身狼狈却能从鸦栖市核心地带生还的经历：“你们知道些什么？那个平板里有什么？”
林枫没有隐瞒，简要说明了“守望者”、“播种者”、“收割者”以及“星火”协议的情况。当听到宇宙中有无法理解的巨大存在正在执行清理，而人类只是被筛选的样本时，马修上校和周围听到的士兵们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所以，抵抗无效？”一名年轻的技术员绝望地问。
“正面抵抗‘收割者’，无效。”林枫承认道，但他举起了手中的平板，“但‘守望者’的数据里，可能有我们生存下去的关键。我们需要破解它，找到‘收割者’的规则漏洞，或者…其他生路。卡尔森最后提到信号被偏转，指向了未知坐标，还有‘观察者’…”
马修上校沉默了片刻，眼神锐利地看着林枫：“你需要什么？”
“一个安全的工位，最好的解码专家，不受干扰的权限。”林枫毫不犹豫。
“可以。李博士！”上校召唤来一位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女性技术人员，“你配合他们，调动所有资源，破解那个设备。我们需要每一个可能的信息。”
名为李博士的技术人员谨慎地接过平板，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技术人员的兴奋。
就在此时，躺在担架上的沈玥忽然又发出了声音，这一次更加清晰，却依旧冰冷非人：
“…它们在看…‘观察者’…醒了…因为‘星火’的…错误频率…” “…它们不在天上…它们在地下…在间隙里…一直都在…” “…小心…影子…”
说完，她又陷入了昏迷。
地下？间隙？影子？
这 cryptic 的话语带来了新的寒意。难道除了天上的“收割者”，还有别的威胁？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枫小队得到了简单的治疗和食物补充。艾米协助李博士团队尝试破解平板，韩冰和雷诺则帮助加固防御，分享他们与那种晶体怪物作战的有限经验。
林枫靠在墙边，强迫自己休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沈玥的话、卡尔森的警告、全球的剧变…碎片化的信息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却缺少最关键的部分。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掩体！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地下震动！来源未知！深度…深度无法探测！】 【警告！东部防御通道报告结构破损！有东西…有东西在挖进来！】
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士兵们冲向预警的东部通道，林枫和雷诺也抓起武器跟上。
通道内烟尘弥漫，坚固的混凝土墙壁和支撑梁正在龟裂、崩塌！不是爆炸，而是某种巨大的力量从深处向上挖掘、挤压！
“开火！”驻守的士兵朝着崩塌处疯狂射击，但子弹打在崩落的碎石上，毫无意义。
轰隆！！！
一大段墙壁彻底坍塌，露出了后面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道！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亿万年来未见天日的陈腐气息的风从坑道中涌出！
紧接着，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刮擦声，无数黑影如同潮水般从坑道中涌出！
那不是“收割者”的晶体怪物！
这些东西更小，更像人形，但皮肤是某种暗沉的、类似岩石或甲壳的材质，眼睛退化只剩两个空洞，四肢细长，指尖锋利如刀。它们移动迅捷，无声地嘶吼着，扑向最近的士兵！
子弹打在它们身上，竟然难以穿透那厚重的甲壳，只能溅起点点火花！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士兵惊恐地大叫，瞬间被几只怪物扑倒，惨叫声很快被淹没。
“地下！沈玥说的是地下的东西！”林枫吼道，手中的步枪瞄准一只怪物的眼部空洞射击，那怪物踉跄了一下，继续前冲！
这些来自地底的入侵者，比晶体怪物更加灵活，更加适应狭小空间，而且对常规火力有极高的抗性！
掩体内瞬间陷入血腥的混战。照明设备在打斗中损坏，光线明灭不定，阴影幢幢，更添恐怖。
“撤退！放弃东部通道！封锁B区和C区的闸门！”马修上校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冷静却带着一丝无力。
厚重的闸门缓缓落下，暂时阻挡了怪物的洪流，但也将一部分士兵和幸存者隔绝在了另一边，绝望的拍打和惨叫声被金属隔绝，逐渐微弱消失。
幸存者们惊魂未定，看着布满爪痕和粘稠黑色液体的闸门，充满了无力感。天上有“收割者”，地下还有未知的恐怖生物？“筛选”还包括了来自地底的清理？
就在这时，艾米和李博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突破的兴奋和更大的惊骇。
“长官！林先生！我们…我们破解了第一层加密！”艾米举着平板，屏幕上是复杂的星图和数据流，“里面…里面有‘守望者’记录的、关于地球数次文明周期的监测报告！还有…关于‘地下文明’和‘观察者’的零星记载！”
林枫一把拿过平板。
屏幕上的信息残缺不全，却触目惊心：
【…第3文明周期末期，‘播种’信号响应…‘收割者’降临…地底避难所‘幽邃之子’活性提升，参与清理…】 【…‘幽邃之子’：上一周期或更早文明残留，适应地底环境，视地表生命为竞争者与入侵者…与‘收割者’无直接关联，但会利用其造成的混乱扩张…】 【…‘观察者’：疑似更古老中立实体，居于时空间隙，观测所有文明周期，不干预…警告：异常能量频率可能吸引其注意…】
信息的冲击力巨大。
文明周期？人类并非地球唯一的智慧文明？甚至可能不是第一个被“收割”的？
地底的“幽邃之子”是上一个文明的幸存者？现在出来趁火打劫？
而中立的“观察者”…沈玥说“星火”唤醒了它们？
“卡尔森说的信号偏转…”李博士声音发颤地调出另一份数据，“…‘星火’广播的能量 signature，与档案中记录的、可能吸引‘观察者’的频率高度吻合！它没有飞向预定深空坐标，而是被…被某种东西中途截获，偏转向了…地球本身的某个‘间隙’坐标！”
“观察者”被引到了地球？
林枫看着屏幕上“不干预”三个字，又想起沈玥“小心影子”的警告，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监控的士兵发出了惊恐的报告：
“上校！外部监控显示…那些‘收割者’的造物…和地底的‘幽邃之子’…它们打起来了！”
屏幕切换到的外部画面令人瞠目结舌：紫绿色的晶体怪物与暗沉的“幽邃之子”如同两股不同的潮水，在废墟中猛烈碰撞、厮杀！能量光束与利爪交锋，爆炸与嘶吼交织！
“它们…不是一伙的？”韩冰愣住。
“或许…我们的机会来了。”林枫看着屏幕上死斗的两种恐怖造物，又看了看手中平板里浩瀚而危险的“守望者”遗产，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冰冷的火焰。
混乱是阶梯。
而在末日中，任何一丝机会，都必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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