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裂开的声音并非来自雷鸣，而是一种撕裂灵魂的尖啸。李明从床上猛地坐起，心脏狂跳不止。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走向窗边，本能地抬头望去——然后僵在了那里。
那不是月亮，不是云朵，也不是任何他知道的天体。那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眼睛，覆盖了大半个天空，瞳孔深邃如无底深渊，却又闪烁着非人的智慧光芒。它静静地俯视着城市，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审视。
李明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那眼睛有着某种可怕的磁力，将他的目光牢牢锁住。他感到五脏六腑开始翻腾，一股铁锈味的液体涌上喉咙。
街道上，第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的寂静。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很快，整个城市陷入了混乱的交响曲。人们冲出家门，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但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回响，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你们都是魔鬼，都要下地狱，一个都逃不了...”
这声音由无数嘶哑的声线叠加而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统一用一种非人的语调重复着这句审判。
李明终于挣脱了那眼睛的凝视，踉跄后退，发现自己也耳孔流血。他抓起手机想要求助，屏幕却只有一片雪花。电视同样，只有嘶嘶作响的黑白噪点。
窗外，恐怖正在升级。
他看见对面公寓楼顶，便利店老板老王站在边缘。他的白衬衫已被鲜血染红，暗色液体正从他的眼睛、鼻子和嘴角流出。老王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什么，然后向前一跃。
李明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个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重重砸在人行道上。一声闷响即使隔着玻璃也能隐约听见。
这还不是结束。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人从不同高度的窗户和屋顶跃下。城市仿佛变成了一场噩梦般的表演，人们像被操控的木偶，一个接一个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明冲进卫生间剧烈呕吐起来。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暗红色的血液。
“不，这不可能...”他喘息着，用颤抖的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更可怕的是，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冲动正在心底滋生——一种想要忏悔的冲动，想要大声说出所有他曾经做过的错事，所有那些他深埋心底的阴暗秘密。
“上帝啊，救救我...”他喃喃自语，随即又苦笑起来。作为一个多年不信神的人，在绝境中居然也会本能地寻求神灵庇护。
街道上的情况变得更加诡异。李明回到窗边，看到广场喷泉旁聚集了一小群人。他们围成一个圈，中间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李明认出那是本市有名的慈善家陈先生。
陈先生张开双臂，仰面对着天空中的巨眼，大声呼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表情既痛苦又释然。
突然，陈先生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爆炸了。
不是炸弹那种爆炸，而是从内而外的爆裂。血雾和碎片四溅，周围的人群被染成红色，许多人应声倒地。
李明倒退几步，胃里再次翻江倒海。这已经超出了任何科学能解释的范围，完全是超自然的恐怖。
更令人不安的是，爆炸发生后，又有人走上前去，接替了陈先生的位置，开始大声诉说。然后再一次爆炸。
这循环仿佛某种邪恶的仪式。
李明意识到，那些走上前去的人，那些“自愿”跳楼的人，或许都是在回应内心某种无法抗拒的冲动——忏悔的冲动。而天空中的那只眼睛，就是这场集体审判的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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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另一端，玛丽亚修女跪在教堂里，虔诚地祈祷。但就连这神圣之地也无法阻挡那声音的入侵。
“你们都是魔鬼，都要下地狱，一个都逃不了...”
修女颤抖着，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她一生侍奉上帝，为何会遭遇这样的审判？
然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冬天，她偷偷将教会用于帮助贫困儿童的钱转给了需要肾脏移植的侄子。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救命，但内心深处知道，那些孩子可能因此挨饿受冻。
“我有罪...”她轻声说道，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但脑海中的声音不满足于此。它要她大声忏悔，要她像外面那些人一样，公开自己的罪行。
“不，”玛丽亚挣扎着，“我已经忏悔过了，上帝已经宽恕了我...”
仿佛是对她反抗的回应，一阵剧痛贯穿她的全身。她感到自己的内脏在融化，在出血。更多的血从她的七窍流出，染红了圣坛前的台阶。
“我说！”她终于崩溃，“我有罪！我偷了教会的钱！我让无辜的孩子受苦！”
随着每个字的吐出，她体内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些。但同时，一种可怕的膨胀感开始在她的腹腔内积聚。
玛丽亚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堂，走向广场中央。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每个人都在大声诉说着自己的罪行。
“我贪污了救灾款！” “我虐待养老院的老人！” “我开车撞人后逃逸！” “我qj了那个女孩还诬陷她自愿！”
每一个声音都在诉说着自己的罪行，然后在一阵痛苦的尖叫中戛然而止。玛丽亚明白，那些声音的主人已经遭遇了不测。
她站在人群中央，抬起头直面那只巨大的眼睛。她开始诉说，不仅仅是那笔钱，还有她一生中所有微小的恶意与过失——她曾经因为嫉妒而散布的谣言，因为懒惰而忽视的求助，因为偏见而拒绝的援手。
随着每个字的落下，她感到体内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宽恕我...”这是她最后的乞求，然后她的世界在一片猩红中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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