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时空》片场的傍晚，天光渐暗，照明灯已经亮起。最后一场戏拍完，场记打板的声音格外清脆。

“好，这条过了。大家辛苦了，收工。”姜来透过对讲机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摘下监听耳机，揉了揉眉心，视线仍停留在监视器的回放画面上。

侯明昊披着助理递过来的外套，走到监视器旁，额头上还带着刚才激烈追逐戏份留下的薄汗。“姜导，您看刚才我跑过第三个拐角时，是不是稍微收一点更好？感觉有点过了。”

姜来仔细看了看回放，点点头：“是，收一点点，那种下意识的惊恐更真实。你把握得很好。”

“明天那场循环惊醒的戏，我想试试用不同节奏的呼吸声来表现层次，觉得可行吗？”

两人正专注地讨论着表演细节，一个欢快的声音插了进来。

“收工了收工了！来来来，补充能量！”田嘉瑞特意提早收工来探班，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橘子。他先递给侯明昊两个，“明昊哥，辛苦辛苦！”然后熟练地从袋子里挑了个最大最饱满的，三两下剥开，将一半递给姜来，“姜导，尝尝，特别甜。”

田嘉瑞来的勤，她已经习惯了，姜来下意识地接过，掰了一瓣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嗯，是不错。”

“对吧！我特意挑的！”田嘉瑞笑得眼睛弯弯，自己也塞了一瓣，满足地眯起眼，转头加入讨论，“你们在说明天那场戏啊？光看剧本我就觉得压抑，一次又一次醒过来，发现还是同一天，太绝望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洒进来，将三人的身影拉长。片场里，道具组正在小心翼翼地拆卸布景，灯光组在收拢线缆，嘈杂中带着井然有序。

就在这片忙碌景象的边缘，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影静立在堆放器材的阴影里。王一博刚刚结束隔壁摄影棚的广告拍摄，想起有份资料可能落在了这边临时办公室。他原本打算拿了就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这个能看清片场全景的角落。

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落在监视器旁那三人身上。田嘉瑞正比划着说什么，侯明昊听得认真，不时点头。姜来站在他们中间，手里拿着那半只橘子，偶尔低头看一眼，橙色的橘瓣在她白皙的指间显得格外醒目。她脸上带着一种他很少见过的、松弛的浅淡笑意。

姜来听着田嘉瑞和侯明昊的讨论，正要开口，视线无意间抬起，掠过片场外围。她的目光定住了，穿过晃动的人影，准确地对上了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距离不近，但她能认出是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过一两秒的时间。

王一博看见她发现了自己，下意识地，手指微动，似乎想抬手示意。然而，他看见她迅速移开了目光，微微侧头，对身旁的田嘉瑞低声说了句什么，脸上那点微弱的笑意也消失不见，恢复了平日工作时的平静面容。

他抬起一半的手缓缓放下，重新插回外套口袋。原来他的出现，只会打扰到她的放松时刻。他压低了帽檐，转身，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阴影里，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

“姜导？你看什么呢？”田嘉瑞注意到她瞬间的走神，顺着她刚才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几个正在搬运道具的工作人员和晃动的门帘。

来收回视线，垂下眼睫，将剩下的橘子慢慢吃完，指尖沾染的汁液有些黏腻。

“没什么。”她声音平静，“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昊，明天的戏按你的想法先走一遍。”

几天后，某顶尖时尚杂志举办的年度晚宴在市中心一家酒店宴会厅举行。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香水与酒液混合的气息。

姜来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及膝礼服，没有过多装饰，只戴了一对简单的珍珠耳钉。她不太适应这种过于热闹的场合，和沈念一起站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沈念一身裸色长裙，晃着手中的香槟杯。

“啧，今天阵仗不小啊，那边是品牌方亚远区总裁，那边是刚拿了影后的姚嘉……又一个熟人来了。”沈念用酒杯轻轻碰了下姜来的手臂，示意她看向入口处。

王一博在一行工作人员和品牌高管的陪同下走进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暗纹西装，身形挺拔，表情是惯有的清冷，与周围寒暄谈笑的人群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