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正攥着檀健次的手，指尖能触到他掌心薄薄一层汗。B超室的门虚掩着，护士温柔的声音透过缝隙飘出来：“下一位，梦儿。”
檀健次紧了紧我的手，指腹轻轻蹭过我腕间的银链——那是他上个月刚杀青时买的，说是给宝宝的第一份礼物，链坠是个小小的月亮，内侧刻着“小月亮”三个字。“别紧张，”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我熟悉的安抚感，“就是常规检查，咱们小月亮肯定很健康。”
我点点头，却忍不住摸了摸小腹。才三个月，那里还平坦得像没什么变化，可每天清晨醒来，我都会贴着肚子听一会儿，总觉得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动静。上周去做建档检查，医生笑着说胎心很有力，檀健次当时站在旁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悄悄跟我说：“以后我要教他弹吉他，还要带他去看我的演唱会。”
推开门时，阳光刚好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检查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檀健次本来想跟着进来，被护士笑着拦在门外：“家属在外面等就好啦，很快的。”他只好退到门口，临走前还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像个认真的小朋友。
B超探头在小腹上轻轻滑动，医生的声音很温和：“宝宝很乖，位置很好，你看，这是胎心。”屏幕上跳动的小红点带着规律的波动，我盯着那团小小的影子，忽然就红了眼眶。原来这就是我的宝宝，是我和檀健次小心翼翼期待着的小生命。
检查结束时，檀健次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温好的牛奶——他总记着医生说我容易低血糖，每次来医院都会提前准备好。“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眼神里满是急切，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我把报告单递给他，看着他盯着屏幕截图反复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还说咱们小月亮很乖，一点都不闹。”
他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我就知道，随我，听话。”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我靠在他胸口，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具体，具体到一次常规检查，一瓶温牛奶，一个温暖的拥抱。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秋日的阳光不那么刺眼，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马路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檀健次本来想让司机来接，我却想散步回去，他拗不过我，只好放慢脚步陪着我，左手始终护在我身侧，像个尽职的保镖。
“晚上想吃什么？”他侧头问我，声音里带着笑意，“张阿姨说她今天炖了鸡汤，或者你想吃那家私房菜的糖醋排骨？”
我想了想，笑着说：“想吃糖醋排骨，还要配米饭。”怀孕之后，口味变得很奇怪，以前不爱吃甜的，现在却总想着糖醋味的东西。檀健次记着我的喜好，每次都会提前让餐厅留着最新鲜的排骨。
他掏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嘴里还念叨着：“还要让他们少放糖，医生说不能吃太多甜的。”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檀老师，你现在越来越像个管家了。”
他放下手机，伸手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那当然，我是小月亮的爸爸，你的管家，得尽职尽责。”风轻轻吹过，带着桂花的香气，我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走到停车场时，檀健次先打开副驾驶的门，还细心地调整了座椅靠背，让我坐得更舒服些。他绕到驾驶座那边，刚打开车门，手机突然响了，是助理打来的，说有份紧急文件需要他确认。
“你先坐好，我接个电话，马上就好。”他把手机夹在耳边，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处理棘手的问题。我靠在椅背上，摸了摸小腹，轻声说：“小月亮，爸爸在忙哦，咱们等他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旁边的岔路口冲了出来，速度快得像离弦的箭。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车身剧烈地晃动起来，安全带给胸口勒得生疼，脑袋重重地撞在车窗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混乱中，我听到檀健次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梦儿！梦儿！你怎么样？”他的手用力地掰着变形的车门，声音里满是颤抖，“别睡！梦儿，看着我！”
我想睁开眼睛，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我伸出手，想抓住檀健次的手，却只能摸到一片冰冷的玻璃。“宝宝……”我用尽全身力气，只发出微弱的声音，“我的宝宝……”
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檀健次终于撬开了车门，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出来，动作轻柔得像抱着易碎的瓷器。我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还有落在我脸上的泪水——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不是拍戏时的演绎，是真真切切的、带着绝望的泪水。
“坚持住，梦儿，”他声音哽咽，一遍遍地重复着，“救护车来了，马上就好，咱们的宝宝还在等你……”可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那抹红色刺得我眼睛生疼。
意识模糊间，我好像听到了医生的声音，带着惋惜：“病人失血过多，孩子……没保住。”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我猛地睁开眼睛，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声音嘶哑：“不可能……我的宝宝……医生，你再看看……”
檀健次把我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我，他的肩膀在颤抖，却还是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安慰我：“梦儿，没事的，我们还会有宝宝的……”可我知道，不一样了，那个在我肚子里待了三个月的小生命，那个我们已经取好名字的小月亮，再也不会回来了。
住院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噩梦。每天醒来，小腹空荡荡的疼痛都会提醒我失去了什么。檀健次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守在病房里，给我擦脸、喂饭，陪我说话，可我却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我知道他也很痛苦，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我没有要散步，如果他没有接那个电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天下午，我正盯着窗外发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负责车祸调查的警察。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表情很严肃：“梦儿小姐，檀先生，关于上次的车祸，我们有了新的调查结果。”
檀健次立刻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怎么样？查到是谁开的车了吗？”
警察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到我们面前：“经过调查，肇事司机承认，这次车祸是人为策划的。他收了别人的钱，故意制造了这起事故，目标……是你们。”
“人为的？”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警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肇事司机已经交代了，是一个自称‘李姐’的女人联系的他，给了他五十万，让他在你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制造车祸，而且明确要求，要让梦儿小姐……失去孩子。”
“李姐？”檀健次皱紧眉头，语气里带着疑惑，“我们不认识什么李姐。”
警察点点头：“我们已经根据肇事司机提供的线索展开调查，目前初步锁定了嫌疑人，是一位姓刘的女士，以前在经纪公司工作过，因为工作上的纠纷，对檀先生一直怀恨在心。她觉得是你影响了檀先生的事业，所以才策划了这起事故。”
我坐在病床上，浑身冰冷，像掉进了冰窖里。原来，我失去孩子，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别人的恶意。那个在我肚子里跳动过的小生命，那个我们满心期待的小月亮，竟然是被人故意夺走的。
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檀健次走过来，蹲在我面前，伸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他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和愤怒：“梦儿，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宝宝。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一定会给咱们的小月亮一个交代。”
我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檀健次，我们的宝宝……再也回不来了……”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我知道，我知道……梦儿，我都知道……可是你还有我，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哭声和他压抑的叹息声。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少了一块最重要的拼图。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裙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月亮，笑着向我跑来。我想伸手抱住她，可她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白色。我大喊着“小月亮”，却没有人回应我，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把我一点点吞噬。
醒来时，枕头已经湿透了。檀健次坐在床边，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他见我醒了，立刻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做噩梦了？别怕，我在。”
我看着他，忽然就哭了出来：“檀健次，我梦见小月亮了，她笑着向我跑来，可我却抓不住她……”
他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没关系，咱们的小月亮只是先去天上玩了，等以后，她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可我还是忍不住抱着他哭，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哭了出来。失去孩子的痛苦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的心里，每呼吸一次，都觉得疼得厉害。
后来，警察传来消息，那个姓刘的女人已经被逮捕了。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说就是因为嫉妒我，觉得我毁了檀健次的事业，所以才想让我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她竟然夺走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毁掉了我们的幸福。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檀健次帮我拎着东西，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生怕我出什么意外。走到医院门口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曾经让我充满期待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我心里最痛的回忆。
坐在车里，檀健次把空调调得暖暖的，还放了我喜欢的轻音乐。他握着我的手，轻声说：“梦儿，咱们回家。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知道，时间或许能治愈伤口，可失去小月亮的痛苦，却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那个曾经在我肚子里跳动过的小生命，那个我们满心期待的小月亮，会成为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也会成为我心里永远的痛。
车子驶进熟悉的小区，家门口的桂花还在开着，香气依旧。檀健次扶着我走进家门，客厅里还放着我之前给宝宝买的小摇篮，摇篮上挂着的小月亮挂件，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我走过去，轻轻摸了摸那个挂件，眼泪滴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湿痕。檀健次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梦儿，别难过了。咱们把这里收拾一下，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去看看星星，就像以前一样。”
我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失去小月亮的痛苦或许会一直伴随着我，可我还有檀健次，还有我们之间的爱。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小月亮只是先去天上玩了，等以后，她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那天晚上，我和檀健次坐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他握着我的手，轻声说：“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咱们的小月亮。她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我看着那颗星星，忽然就笑了。是啊，小月亮没有离开，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以后的日子，我会带着对小月亮的思念，和檀健次一起，好好活下去，等着她回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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