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指尖触到那微凉的玉片,没有接,而是手腕一翻,用了点巧劲。
“啪嗒”一声轻响。
玉佩从曲星掌心滑落,掉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滚了两滚,停在桌脚阴影里。曲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又抬头看看星溪,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嘴巴瘪了瘪,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姐姐不喜欢……”他喃喃着,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星溪别开脸,不再看他。她走到梳妆台前,开始一言不发地拆卸头上沉重的珠翠。铜镜里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和身后那个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泫然欲泣的“丈夫”。
“睡觉。”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不带任何温度。
那一夜,星溪和衣而卧,背对着外侧。曲星起初似乎还想凑过来,被她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好委委屈屈地蜷在床榻最外侧,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星溪睁着眼,直到窗外天色泛白。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陷入一场粘稠的噩梦。
星溪成了曲家的“少夫人”,一个被架在虚位上的摆设。下人们表面恭敬,背后却指指点点。曲家的老爷夫人,她的公婆,对她客气而疏离,目光中审视多于关爱。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困在这座华丽而沉闷的官寨里。
她试图找回一点掌控感,比如过问一下自己带来的嫁妆,或者想插手管理一下内宅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却总被各种软钉子挡回来。婆婆会温和地说:“这些琐事怎敢劳烦星溪你,好生歇着便是。”公公则根本不见她。
而曲星,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影子,也是她所有烦躁和难堪的源头。
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厌恶,像只依恋人的小兽,总是“姐姐、姐姐”地跟在她身后。她看书,他就在旁边摆弄九连环,弄不开就急得哼哼;她赏花,他会突然摘下一朵开得最艳的,笨拙地想要插在她鬓间,往往扯痛她的头发;她用饭,他会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拼命往她碗里夹,不管她是否喜欢。
“姐姐,吃这个!”
“姐姐,你看,蝴蝶!”
“姐姐,陪星星玩……”
他的世界简单得只有“想要”和“不想要”,而“想要”的清单里,排在第一位的,似乎就是她的注意和陪伴。
星溪的耐性一日日被消磨。她呵斥他,冷落他,甚至故意当着他的面,将他送来的小玩意儿——一只草编的蚱蜢,一朵干枯的花——丢出窗外。
每一次,曲星都会露出那种被抛弃的小狗般的眼神,湿漉漉的,满是受伤和茫然。他会安静一会儿,但不超过半天,又会忘乎所以地凑上来,带着新的“宝贝”或者新的傻主意。
那枚被星溪拂落的兔子玉佩,不知何时被曲星又捡了回来。他依旧宝贝得很,但不敢再轻易拿出来给她,只是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偷偷地摩挲着,对着玉佩低声嘟囔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