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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画笔断裂的声响

烬色徽章

秋末的冷雨连下了三天,把贵族学院的红砖墙面淋得发黑。许静宜坐在画室里,指尖悬在数位板上方,迟迟落不下去。屏幕上是《暗夜囚笼》的最终话草稿——半妖少年站在古堡的废墟前,身后是燃烧的火焰,贵族兄长的身影在火中渐渐消散,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恨,只有一片终于解脱的空茫。

这一话本该在上周发布,可现在,画布上的线条像生了锈,每一笔都滞涩得让人心慌。许静宜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视线落在桌角的校报上——头版印着“校园漫画大赛金奖作品《囚笼夜话》”,作者栏写着“李哲”,可画里半妖少年的灰色长发、贵族兄长的暗紫色瞳孔,甚至连古堡的窗棂花纹,都和她草稿本里的分镜一模一样。

三天前,她去打印店取最终话稿时,落在柜台上的U盘被人拾走了。等她发现时,李哲已经拿着“原创”作品报名了比赛,凭着和《暗夜囚笼》高度相似的设定,一路闯进决赛,还被评委称赞“充满颠覆性的想象力”。

“想象力?”许静宜自嘲地笑了笑,指尖划过屏幕上半妖少年的脸。这哪里是想象,分明是她看了温寒脖颈上的锁链红痕、听了温时深夜在天台压抑的哭声后,一笔一划刻下来的真实。可现在,这些带着血温的故事,成了别人领奖台上的谈资。

画室的门被推开,月婉兮抱着一摞画纸走进来,棕色的徽章在冷雨里泛着朴实的光:“静宜,你看我画的素描,老师说……”她的话突然卡住,看着许静宜屏幕上的画,又看了看校报,眼睛慢慢睁大,“这、这不是你的漫画吗?怎么……”

“不是了。”许静宜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黑眸像蒙了层雾,“现在是别人的了。”她伸手想关掉校报,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马克杯,褐色的咖啡泼在数位板上,漫过半妖少年的眼睛,像突然流下的血泪。

月婉兮连忙抽纸巾去擦,却听到许静宜低低的笑声,笑着笑着就带上了哭腔:“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我画了那么久的故事,别人换个名字,就成他的了……”她的手指死死攥着数位笔,指节泛白,“那些藏在画里的疼,那些不敢说的秘密,原来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用来获奖的工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谁在哭。月婉兮看着许静宜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依晚铃昨天塞给她的草莓蛋糕——那个总爱别扭的大小姐,今天居然在她抽屉里放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地写着“谁欺负你,告诉我”。

“静宜,”月婉兮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软软的,“没关系的,你的画我们都看过,大家都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作者。”

“知道又有什么用?”许静宜擦掉眼泪,看着屏幕上被咖啡晕开的线条,突然用力合上了电脑,“反正……我也画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得空气都发疼。月婉兮看着她把数位板塞进柜子深处,动作缓慢得像在埋葬什么,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那个总爱说“人类的爱恨比吸血有趣”的许静宜,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幅被偷走的画,一起碎掉了。

同一时间,男生宿舍里正弥漫着不同的气息。星灿趴在江澜的书桌上,对着一道物理题愁眉苦脸,嘴里念念有词:“动量守恒……碰撞前的速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戳着桌角那张多肉画像,被江澜轻轻握住了手腕。

“这里错了。”江澜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划过他写歪的公式,“碰撞后动能不守恒,应该用动量定理。”他的声音很低,像浸在雨里的大提琴,星灿听得脸颊发烫,连题目都忘了怎么解。

“哦……”星灿乖乖点头,眼睛却偷偷瞟着江澜的侧脸。灯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睫毛在镜片后投下淡淡的阴影,认真的样子比任何公式都更让人心跳。

依雨墨躺在床上打游戏,耳机里传来激烈的厮杀声,突然坐起来嚷嚷:“靠!这boss怎么打不死!星灿你过来帮我看看!”

星灿刚要起身,就被江澜按住了肩膀:“先把题做完。”他转头看向依雨墨,语气平淡却带着威慑力,“自己打。”

依雨墨撇撇嘴,嘟囔着“重色轻友”,却还是乖乖调小了音量。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星灿看着江澜在草稿纸上写下的工整公式,突然觉得,就算解不出题也没关系,只要能这样待在他身边,就很好。

教学楼的走廊里,温寒正站在公告栏前,看着那张漫画大赛的获奖通知。李哲的名字旁边印着小小的头像,是个总爱跟在温屿身后的男生,铂金色的短发在照片里泛着冷光——上周在打印店,他恰好看到李哲拿着许静宜的U盘,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有趣。”温寒轻笑一声,灰色的长发被风掀起,露出白皙脖颈上刚消退的红痕。他转身时,恰好撞上温屿的肩膀,对方手里的书散落一地,其中一本《吸血鬼族史》的扉页上,夹着张小小的符咒,朱砂的痕迹已经发黑。

温屿慌忙去捡,手指却被温寒先一步按住。那张符咒他认得,是温寒常用的隐匿符,上周在地下室门口,他就是凭着符咒的气息,才找到被温朔锁起来的温寒。

“你在跟踪我?”温寒的声音很轻,雾灰色的瞳孔里却带着冰冷的审视,“还是说,想替你的朋友求情?”

“不是的!”温屿的脸瞬间涨红,左手手腕的疤痕又在发烫,“李哲他……他只是一时糊涂,我会让他把奖还回去的!”

“还回去?”温寒挑眉,指尖轻轻划过那道发黑的符咒,“偷走的东西,还回去就不脏了吗?”他看着温屿慌乱的眼神,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就像你当年对我做的事,一句‘对不起’,就能当没发生过吗?”

温屿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温寒近在咫尺的脸,雾灰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狼狈,突然明白了——温寒从来都没打算原谅他,那些看似温和的笑意,不过是用来凌迟他的刀。

“我……”温屿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温时站在走廊尽头,脸色苍白得像纸,看到温寒和温屿靠得那么近,暗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哥哥。”温寒直起身,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温柔笑意,“父亲找我?”

温时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摇头,转身快步离开了,背影在雨雾里显得格外单薄。温寒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冷得像冰——他当然知道温时想说什么,无非是“别跟温屿走太近”“父亲会不高兴”,这些年来,他的好哥哥永远都这样,用愧疚当借口,做着最伤人的事。

植物社的温室里却依旧温暖。林野蹲在地上,给那盆开花的含羞草搭了个小小的雨棚,嘴里念念有词:“外面下雨啦,你可不能淋到,不然花会谢的……”他小心翼翼地把雨棚固定好,又给旁边的捕蝇草换了新鲜的虫子,完全没注意到窗外的阴霾。

“温寒!你看我新培育的多肉!圆滚滚的像不像星灿画的那个?”林野举着一盆胖乎乎的多肉,兴冲冲地回头,却发现温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雨打玻璃的声音在回响。

他挠挠头,把多肉放在窗边最暖和的位置,自言自语道:“肯定是被雨困住了,等天晴了再来吧。”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多肉上,泛着淡淡的光,像个没被打扰的梦。

机车社的车库里,陆驰正蹲在地上修赛车,满手都是油污。苏棠撑着伞站在门口,看着他笨拙地用螺丝刀撬齿轮,忍不住皱起眉:“这里应该用扳手,你这样会把齿纹磨坏的。”

陆驰猛地抬头,看到她手里还拿着那本《辩论技巧大全》,耳尖瞬间红了:“你怎么来了?”

“路过。”苏棠别过脸,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雨太大了,你快别修了。”她的目光落在他沾满油污的手上,突然想起上周在物理实验室,他小心翼翼递给她的齿轮挂件,干净得像被反复擦过。

陆驰嘿嘿笑了笑,连忙用抹布擦手,却越擦越脏:“马上就好,这个齿轮修好了,下周比赛就能快零点一秒。”他看着苏棠,眼睛亮晶晶的,“到时候……你还来吗?”

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看着书页上画的小齿轮,轻声道:“看情况。”话音刚落,就看到陆驰像个得到糖的孩子,笑得露出了小虎牙,突然觉得,这场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女生宿舍楼下,依晚铃撑着一把粉色的伞,手里攥着个精致的盒子,站在雨里等了快半小时。看到月婉兮和许静宜一起走回来,她连忙把盒子藏在身后,别扭地别过头:“我、我不是等你,我是路过!”

月婉兮笑了笑:“雨这么大,路过哪里呀?”她看到依晚铃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伸手,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了她脖子上,“别感冒了。”

依晚铃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围巾捂得喘不过气。她慌忙把手里的盒子塞给月婉兮,声音细若蚊吟:“给你的!我妈做的饼干,我不爱吃!”说完就转身跑进了雨里,粉色的伞在雨幕里蹦蹦跳跳,像只慌乱的小兔子。

月婉兮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曲奇,形状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新手做的。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别扭的大小姐,好像也没那么坏。

夜深时,雨终于小了些。许静宜坐在书桌前,看着柜子深处的数位板,手指悬在半空,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打开。手机屏幕亮着,是漫画论坛的消息提醒,有人说“《囚笼夜话》根本比不上《暗夜囚笼》”,也有人说“说不定是许静宜抄袭”,吵来吵去,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闹剧。

她突然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对着那叠画了一半的草稿划了下去。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她再也拼不起来的画笔,和那些藏在画里的、没说出口的故事。

“就这样吧。”许静宜把碎纸扔进垃圾桶,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轻轻说了一句。

同一时间,温家古堡的露台上,温寒正站在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灰色长发。手腕上的银链勒痕在雨水里泛着红,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温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件外套,却不敢递过去,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夜色里摇摇欲坠,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小寒,回去吧,会生病的。”温时的声音带着哀求,暗紫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绝望。

温寒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哥哥,你看,下雨了。”

雨水落在他的睫毛上,像一层薄薄的冰。温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看懂过这个弟弟——他的温柔是假的,他的顺从是假的,连他眼底的恨,或许都是假的。真正的温寒,早就被锁在九岁那个拔光鳞片的雨夜,再也没走出来过。

而在不远处的房间里,温屿正对着镜子,一点点撕掉左手手腕的护腕。蛇鳞状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烙印。他知道,自己欠温寒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可他还是想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这场雨,把所有的罪恶都冲刷干净。

宿舍里,星灿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大概是梦到了解开的物理题,或是江澜温柔的眼神。江澜轻轻给他盖上外套,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指尖在他脸颊旁停了停,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窗外的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照亮了贵族学院的每一个角落。有人在梦里微笑,有人在雨里哭泣,有人在废墟上埋葬画笔,有人在裂痕里寻找微光。而那枚烬色的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在诉说着,这场交织着爱与痛的青春,才刚刚走到最艰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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