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共振的囚笼

　　持续的低频脉冲信号，如同一声声沉闷的战鼓，敲打在指挥中心每个人的心脏上。信号源被锁定在滨江旧船厂三号仓库，苏雅不再掩饰她的存在，或者说，她已无需掩饰。

　　“行动队，按预定方案，包围三号仓库！狙击手就位！无人机升空，热成像扫描内部情况！突击组准备强攻！”陈璐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清晰地下达，冰冷而决绝。她站在大屏幕前，目光如同鹰隼，一边是旧船厂仓库外围的实时画面，一边是林默病房里那令人不安的平静。

　　“无人机报告，仓库热成像显示内部有单一热源，位于中央区域，静止不动。仓库结构复杂，堆满废弃机械和集装箱，可能存在视觉死角。”

　　单一热源？苏雅一个人在里面？她在做什么？

　　“突击组，保持警惕，嫌疑人可能持有非常规武器或设置陷阱。优先控制目标，如遇抵抗，可采取必要措施！”陈璐补充道。她不能让苏雅再逃脱，也不能让她有机会启动更危险的装置。

　　行动队如同阴影般渗透进入废弃船厂，迅速而无声地完成了对三号仓库的合围。厚重的铁门上挂着崭新的锁链，窗户被木板钉死。

　　“破门！”

　　特制的破门锤撞击在铁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锁链应声而断。

　　大门被猛地推开，突击队员交替掩护，瞬间涌入！

　　头盔摄像头传回的画面剧烈晃动，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以及……那股熟悉的、令人头晕的甜腻香气！

　　热成像指示的中央区域，映入眼帘的并非苏雅，而是一个被改造过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一个由废弃机械零件、闪烁的仪器屏幕和缠绕的线缆组成的、近乎祭坛般的复杂结构矗立在仓库中央。结构的核心，是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如同科幻电影中休眠舱般的透明圆柱形容器！

　　而容器里面，充满了淡蓝色的、微微发光的液体。

　　苏雅，就漂浮在液体之中。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实验服，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草般在液体中飘散。她双眼紧闭，面容安详，甚至带着一丝神圣感，仿佛正在进行某种仪式。她的口鼻连接着呼吸面罩，身上贴着不少电极片，线缆连接着外部的仪器。

　　各种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波形图剧烈波动，与指挥中心监测到的持续低频脉冲完美同步！

　　她不是在发送信号。

　　她本人，就是这个巨大信号源的核心！

　　“控制所有仪器！小心爆炸物！”突击队长厉声下令，队员迅速分散，试图切断电源和控制台。

　　但就在一名队员靠近主控制台，伸手想要按下紧急停止按钮的瞬间——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低频脉冲，猛地以透明容器为中心，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向四周扩散！

　　那名靠近控制台的队员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头盔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虽然没有昏迷，但显然失去了行动能力，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其他队员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眩晕和心悸，动作瞬间变得迟缓！

　　“次声波武器！后退！佩戴防护装备！”队长强忍着不适，大声吼道。队员们迅速后撤，并取出特制的次声波阻尼耳塞戴上，情况才稍微缓解。

　　这脉冲似乎主要是为了阻止他人靠近控制台和那个容器。

　　指挥车内，陈璐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脏狂跳。苏雅把自己当成了信号放大器？她在用自己作为能量源，维持着这个庞大的装置运转？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技术警惊恐的声音传来：“陈队！林默……林默的脑电波！正在和仓库那边的脉冲信号，进行超高精度的……频率锁定！”

　　屏幕上，代表林默脑电波的曲线，原本死水般的平稳被彻底打破，开始以一种极其规律的、与外部脉冲完全同步的频率剧烈振荡！幅度越来越大！

　　而病房里的监护仪器，也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林默的身体在床上无意识地剧烈抽搐起来，心率飙升，血压急剧波动！

　　“医疗组！稳住他的生命体征！”陈璐对着病房频道大吼。

　　“不行！他的生理反应是神经性的！我们无法干预！”医疗组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仓库与病房，相隔数十公里，却通过这诡异的低频脉冲，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恐怖的系统！

　　苏雅是信号源和控制器。

　　而林默，是那个被远程操控、正在被某种力量剧烈影响的……终端！

　　“陈队！仓库那边的仪器数据流正在破译！”另一名技术警喊道，“有一部分信息……似乎是……生物脑波特征编码！正在……正在与林默的脑波特征进行强制……同步匹配！”

　　同步匹配？！

　　苏雅是想……把她的脑波状态，或者说，把她所追求的“终极平静”，强行覆盖、写入林默的大脑？！

　　这就是她所谓的“融为一体”？！这就是最终的“杰作”？！

　　“阻止她！切断信号！不管用什么方法！”陈璐几乎是在咆哮。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默的意识被这样彻底摧毁、覆盖！

　　“强行切断外部信号源风险未知！可能对林默造成更严重的损伤！”技术警提醒道。

　　“那就干扰它！用我们自己的设备，发射干扰信号！打乱他们的同步！”陈璐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技术团队立刻操作起来，调动了市局拥有的信号干扰设备，瞄准了旧船厂的方向，尝试发射特定频率的干扰波。

　　然而，干扰波如同泥牛入海，对方那持续的低频脉冲信号纹丝不动，反而似乎因为受到干扰，强度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林默在病床上的抽搐更加剧烈，嘴角甚至溢出了白沫！

　　“不行！对方的信号强度和稳定性远超我们的干扰设备！我们无法有效阻断！”技术警绝望地汇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盯着仓库内部画面的陈璐，突然注意到了那个透明容器的一个细节——

　　苏雅漂浮在淡蓝色液体中，她的右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极其缓慢的、无意识的蜷缩？

　　紧接着，指挥中心里，监测林默脑波的技术警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等等！林默的脑波……在强制同步的背景下，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不同步的杂波信号！非常非常弱，但确实存在！位置……位于主管记忆和情绪的颞叶深部！”

　　不同步的杂波？

　　陈璐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林默自己的意识？！在苏雅这狂风暴雨般的强制同步下，他潜意识深处，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脑波活动在抵抗？！

　　就像被狂风压弯的芦苇，看似屈服，但根系深处，依然顽强地抓着泥土！

　　这微弱的抵抗，能坚持多久？

　　陈璐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是林默唯一的希望。

　　也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

　　她死死盯着仓库画面中那个漂浮的苏雅，又看向病房监控里那个在痛苦抽搐中挣扎的林默。

　　战斗，已经从外部，转移到了林默那方寸之间的大脑之中。

　　一场意识存亡的战争，正在无声而惨烈地进行着。

　　“记录下那个杂波信号的所有特征！”陈璐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想办法……放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