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锈链的终响

　　“物理道标（链）”。

　　这个隐藏在图纸角落的名词，瞬间成为了专案组新的焦点。陈璐立刻调动所有资源，对苏雅过往的所有活动轨迹、物品清单、通讯记录进行地毯式复查，寻找任何可能与“链”相关的线索。

　　永链纺织厂被再次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个作为标志的锈蚀铁链，一无所获。苏雅名下的物业、车辆、租赁记录中也找不到特殊物品。她的人际关系网简单到近乎透明，几乎没有能长时间保存某样物品的亲友。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个负责梳理苏雅早期（大学时代）银行流水记录的技术警，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异常。在八年前，也就是她父亲苏明远教授实验室“意外”去世后不久，苏雅曾有一笔不大不小的资金支出，收款方是一个位于邻市的、早已倒闭多年的小型私人保险库公司。

　　这家保险库公司，以其客户匿名性和坚固的物理防护著称。

　　“物理防护……保险库……”陈璐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联。“立刻联系当地警方，核查这家保险库的遗留客户资料和物品寄存记录！看看苏晓雅或者苏雅是否在那里寄存过东西！”

　　命令被迅速执行。由于公司倒闭多年，资料查找困难重重，但在当地警方的全力配合下，几天后，终于有了回音。

　　该公司遗留的加密客户档案（部分损坏）中，确实找到了一个化名登记，但登记使用的身份信息经过核对，与苏雅高度吻合。而这个登记名下，有一个小型保险箱，至今……未被取走！根据破产清算记录，由于无法联系到客户，这个保险箱一直被原封不动地保存在法院指定的保管仓库中！

　　消息传回，指挥中心一片沸腾！

　　一个苏雅在八年前寄存，至今未取走的保险箱！这里面，极有可能就是她所谓的“物理道标”！

　　陈璐立刻亲自带队，办好所有法律手续，马不停蹄地赶往邻市的保管仓库。

　　在法院和警方人员的见证下，那个布满灰尘、毫不起眼的金属保险箱被小心翼翼地取出。箱子不大，但异常沉重。

　　技术人员上前，使用非破坏性手段检查了箱子外部，确认没有危险装置后，才按照程序，使用备用密钥和精密工具，缓缓打开了箱锁。

　　箱盖掀开。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珠宝，没有任何个人物品。

　　只有一样东西。

　　一截长约三十公分、婴儿手臂粗细的金属链环。

　　链环材质奇特，非铁非钢，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历经岁月侵蚀的深褐色，表面布满了粗糙的、如同天然形成的凹凸纹理，但仔细看去，那些纹理又隐隐构成了一种熟悉的、缠绕的蕨类植物图案！

　　而在链环的中间部位，有一道清晰的、深刻的裂痕！裂痕边缘呈现出不自然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锈蚀痕迹，几乎要将链环彻底断裂！只有几根细若游丝的金属纤维还勉强连接着两端。

　　这截布满蕨类图案、几乎锈断的诡异链环，静静地躺在保险箱的黑色绒布上，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冰冷的气息。

　　“采集样本！立刻进行成分分析和年代检测！”陈璐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下令道。

　　同时，她让人对保险箱内部进行了彻底检查，在箱盖内侧，发现了一张泛黄的、折叠的纸条。

　　纸条上，是苏雅那熟悉的、娟秀而冰冷的笔迹，只有一句话：

　　【当钥匙插入锁孔，道标将指引最终的归宿。】

　　钥匙？锁孔？

　　陈璐立刻想到了林默！苏雅笔记中提到的“生物载体（钥）”，指的就是林默！

　　难道这截链环，需要林默的“存在”或者某种他特有的“生物信号”才能激活？才能“指引最终的归宿”？

　　这个“归宿”，又是指什么？是苏雅追求的“终极平静”的最终地点？还是……别的什么？

　　技术人员对链环进行了初步检测。结果令人震惊：其材质无法完全分析，含有多种未知元素，结构极其稳定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能量特性（非放射性）。那道裂痕是近期形成的，锈蚀痕迹并非自然氧化，更像是被某种特定的化学物质或能量场刻意腐蚀所致！

　　这绝非凡物！

　　陈璐立刻将发现和初步分析结果传回指挥中心，并下令将链环以最高安全等级护送回去。

　　就在链环被运抵市局技术中心，准备进行更深入研究时，一直处于“认知隔离”昏睡状态的林默，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了剧烈反应！

　　这一次，他没有嘶喊，没有挣扎，只是在病床上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不再是恐惧或空洞，而是变成了一种……近乎纯粹的、冰冷的银色！与之前苏雅在容器中睁眼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唇微动，发出了一段清晰而流畅，却完全不似他本人语调的、冰冷平直的声音，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播报器：

　　【道标损伤确认。同步临界点偏移。最终程序无法启动。】

　　【启动备用方案：意识回收。】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中的银色迅速褪去，身体一软，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

　　隔离病房内，监控苏雅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她的脑电波不再是波动，而是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数据流下载般的剧烈活动！她的身体各项指标也在疯狂飙升，达到了一个接近正常人的水平！

　　她依旧闭着眼，但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截锈蚀的链环，就是“物理道标”。它的损伤，导致苏雅计划的“最终程序”无法启动。

　　而她的“备用方案”——意识回收——目标，赫然就是林默！

　　她之前所有的“静默”，所有的潜伏，或许不仅仅是在等待，更是在……调试！调试林默这个“钥匙”，确保在她需要的时候，能够通过那残存的连接，将他的意识，或者说他意识中某种她需要的东西，强行“回收”！

　　林默刚才那短暂的“银色瞳孔”状态，就是一次微小的、成功的“回收”测试！

　　陈璐看着屏幕上苏雅那抹冰冷的微笑，又看向病床上再次失去意识的林默，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愤怒席卷了她。

　　他们找到了“链子”，阻止了所谓的“最终程序”。

　　但却将林默，推向了另一个更加直接、更加危险的深渊！

　　苏雅的网，从未真正撤去。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更加精准地，笼罩了她的猎物。

　　最终的战斗，不再是寻找谜底。

　　而是争夺一个灵魂的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