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谷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夕阳将半边天染成了琥珀色。被解救的百姓们跪在谷口，朝着林墨和绿珠磕头谢恩，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缺了胳膊的少年，哭声与道谢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
“快起来吧。”绿珠连忙去扶，眼眶红红的，“这是我们该做的。”
林墨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苏清寒笔记里写的“医者仁心，剑者护道”，忽然明白了师父当年让他学剑时的用意——剑不仅是武器，更是守护的工具，正如药草不仅能救人，亦能制毒，关键在于使用者的心意。
“林少侠，绿珠姑娘，”当地的里正颤巍巍地走上前，手里捧着一碗清水，“山里没什么好东西，这碗山泉水，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林墨接过水碗，一饮而尽。泉水带着些微的甘甜，顺着喉咙流下去，暖得人心头发烫。他将碗递回去，对着里正拱了拱手：“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他们会安排你们安置，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百姓们再次道谢，簇拥着往山外走去。林墨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发现那个曾举着野菊的孩童落在后面，正踮着脚往毒龙谷里望。
“怎么不走？”林墨走过去问。
孩童指着谷里，小声道：“我爹娘……还在里面。”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牢房里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许就有这孩子的父母。他蹲下身，摸了摸孩童的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要好好长大，替他们看看这太平盛世。”
孩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用草编的小剑，递给林墨：“这个给你，像大哥哥的剑。”
林墨接过草剑，指尖触到粗糙的草叶，忽然觉得比任何珍宝都珍贵。他将草剑放进怀里，对孩童笑了笑：“谢谢你。”
等所有人都离开，林墨和绿珠才转身往谷里走。毒龙谷的药窑大多已炸毁，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药渣和硝烟混合的味道。林墨用青萍剑拨开瓦砾，将那些还没来得及销毁的毒药和药刺一一挑出来，浇上煤油点燃。
火焰熊熊燃起，吞噬着那些罪恶的根源。绿珠站在一旁，将苏清寒的笔记举在火光前，轻声道：“苏姐姐，都结束了。”
火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像极了苏清寒当年在望月阁山崖上的模样。林墨看着她，忽然道：“等处理完这里，我们去一趟望月阁吧。”
绿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去给苏姐姐扫扫墓，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灰烬。春风吹过谷口，带来了远处山花的香气，吹散了最后一丝阴霾。林墨将青萍剑收回鞘中，剑身的青光在暮色中闪了闪，像是在与这片土地告别。
离开毒龙谷时，已是深夜。两人在山中找了个山洞歇脚，绿珠靠在石壁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笑意。林墨坐在洞口，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起了江南的桂花，想起了师父的教诲，想起了苏清寒的野菊，也想起了绿珠的药囊。
他忽然明白，江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行。有人用剑守护，就有人用药救治；有人负重前行，就有人安然生活。而他和绿珠，或许就是这江湖齿轮上，相互咬合的两个齿，缺一不可。
第二日清晨，两人沿着山路往望月阁方向走。沿途的村镇渐渐恢复了生气，市集上又有了吆喝声，孩子们在路边追逐打闹，偶尔能看到药铺门口挂着“清寒堂”的匾额，那是太平镇的医官特意让人仿制的。
“你看，”绿珠指着一块匾额，笑着说，“苏姐姐的名字，会一直流传下去的。”
林墨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苏清寒从未离开，她的医心化作了这些药铺里的方子，化作了绿珠手中的药囊，也化作了他剑穗上沾染的药香。
走到望月阁山脚下时，恰逢杜鹃花开得正盛。白长老带着弟子们在山门口迎接，看到他们，笑着拱手：“欢迎回家。”
“长老。”林墨和绿珠齐声喊道。
走进望月阁，林墨径直往苏清寒的坟前走去。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束新鲜的野菊，是刚换上的。他将从毒龙谷带来的那株野菊放在碑前，又将那个草编的小剑插在土里。
“清寒，都结束了。”林墨轻声道，“以后江湖会越来越好，你放心吧。”
绿珠站在他身边，也放下了一束杜鹃花：“苏姐姐，我和林少侠来看你了。我们还会再来看你的。”
山风吹过，带来了松涛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应和。
在望月阁住了几日，白长老要留林墨担任客卿，教弟子们青萍剑法。林墨婉拒了：“我还是喜欢四处走走，遇到不平事，拔剑相助；遇到病患，帮着绿珠搭把手，这样挺好。”
白长老笑着点头：“也好，江湖路远，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他递给林墨一个木盒，“这是清寒当年留在阁里的东西，你拿着吧。”
林墨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玉簪，簪头刻着一朵野菊，还有一本厚厚的医书，扉页上写着“赠林墨，愿君心似明镜，剑如秋水”。
他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眼眶一热。
离开望月阁时，绿珠看着林墨：“接下来去哪？”
林墨抬头望向东方，那里是江南的方向：“先回江南看看师父，然后……”他转头看向绿珠，笑了笑，“然后陪你去西南，把清寒堂开遍每个角落。”
绿珠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谁……谁要你陪了。”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林墨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江湖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许多。青萍剑在他手中轻轻颤动，像是在为这趟新的旅程，奏响序曲。
江南的桂花还会年年盛开，望月阁的杜鹃也会岁岁绽放。而他和绿珠，将带着苏清寒的遗愿，带着手中的剑与药囊，在这江湖里，继续走下去。
剑胆藏锋，医心济世，这或许就是他们能给这个时代，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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