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只兔子像风一样“嗖”地一下就从火盆上跳了过去,转眼跑进灌木从中不见了身影,吓得柳若雪一声惊呼。
卯兔闯宫的惊吓犹在,一根尖锐的长矛紧跟而来。
“小心!”萧霁霆眼疾手快,揽着柳若雪的腰疾退一步。
但飞来的长矛蓄力很足,又速度极快,纵使二人躲避及时,柳若雪扬起的裙摆还是被划破一道,脆弱的绸缎撕裂掉落,露出层次不齐的线头迎风飘荡。
众人齐声惊呼,纷纷跪下,浑身颤栗。
“有刺客!来人,快来人!”小唐吓坏了,尖着嗓子呼叫护卫。
只有常晋认出了那只珍珠兔和赶制粗糙的木矛,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吉樱追着兔子而来,却被这盛大而又紧张的气氛惊到了,她愣愣地站着,看着一众人全部都看向她,顿时不知所措。
萧霁霆面色愠怒,一双眼睛直瞪着她。
吉樱回看着他,只见他一身红衣,与一旁的女子一模一样。她记得父汗说过,中原人的婚礼,都穿红色。
所以今日,是萧霁霆的婚礼吗?
一群穿金配甲的护卫从东宫外冲进来,将吉樱围住,尖锐冰凉的刀剑直指她的命门。
“你做什么!”萧霁霆一手揽着新娘,用极愤怒的语气吼问着她。
吉樱眼珠慌乱地转,惊慌失措的心情全写在了脸上:“我……我抓兔子……”
跪地宫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大喜之日,这是闹得哪门子荒唐?
柳若雪盖头下的一双手,抖得像筛子。一旁陪嫁的奶娘心疼不过,气的跪在地上,要萧霁霆给新太子妃一个公道!
“太子殿下,此女胆敢在大婚之日携利器冲撞殿下与太子妃,必是包藏祸心!婚嫁乃人生大事,凤冠霞帔一生唯穿这一次,婚后需至于箱底,小心保存,方可保婚姻顺遂!此女先以利器损毁嫁衣,又放凶兔搅乱婚仪,殿下必得重重责罚,也好抚慰太子妃受惊之心,给众人一个交代!”
常晋在一旁听着,内心愈加绝望,他甚至有点担心,这帮人一怒之下,会不会把吉樱给杀了?
萧霁霆看着一脸无辜的吉樱,没有说话。
奶娘见萧霁霆无动于衷,便想以众怒来给太子拱火:“太子殿下,此次大婚,阖宫上下,朝野内外,多少人力物力,夜以继日、宵衣旰食为之筹备,为的就是婚事能够顺利完成,太子与太子妃和和美美,可被这女子一觉和,不仅委屈了太子妃,连同大家的辛苦都打了折扣,这样的莽撞,太子如何能轻饶?”
此话一出,跪地的众人都纷纷轻声叹气,熬了多少日夜,就是为了今天,弄成这样,谁都觉得委屈。
常晋顿觉不妙,忙站出来跪在地上,替吉樱求情:“太子恕罪,微臣该死,想着给吉樱解闷才从宫外带了这兔子来,没想到冲撞了大婚,求太子降罪!”
奶娘狐疑地看着他,怼道:“常大人给她兔子时,就是这样放在外面的吗?”
常晋心中给这个奶娘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有……有个笼子……”
奶娘得意一笑:“那就是了,兔子好好的呆在笼子里,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闹婚呢?必是此女私自打开了笼子,故意放出来的!”
吉樱觉得莫名其妙:“谁说兔子就得呆在笼子里?我放出来玩玩不行吗?我又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大婚什么的,就是抓个兔子……”
“住口!”
吉樱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霁霆威严的声音打断,她气结,樱桃小口闭着,两侧的腮鼓鼓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廓。
“太子殿下,您看到了!此女毫无悔意,殿下务必严惩,以儆效尤!”奶娘更是来了精神。
常晋急得都要跳起来给奶娘一脚了,他垂着头跟萧霁霆请示道:“殿下,此事因微臣而起,微臣甘愿领罚!”
萧霁霆剑眉微蹙,冷冷地开口:“小唐”。
小唐暗自叫苦,弓着身子出来,无奈地说:“殿下,按宫规,常大人该杖责30,官降一级……”
常晋面不改色,吉樱听后却急了:“慢着!我犯的错,凭什么要由别人来替罚?要罚,你就罚我好了!”
小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里想: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霁霆刚要发火,常晋忙制止住他:“殿下!”
见太子将目光看向自己,常晋缓缓地说:“吉樱确实不知今日太子大婚,且她旧伤未愈,一通板子下来,不死也残了……”
吉樱打了个寒战,她不懂中原的宫规,现在听常晋说完,有点担心自己无法再见到父汗。
半晌,无人说话,气氛压抑地可怕。
柳若雪拉了拉萧霁霆的手,柔声说:“殿下,吉樱公主来自草原,性格与中原女子也并非一样,想是一时贪玩,错纵了兔子,臣妾相信她不是故意要冲撞婚礼的。”
接着,目光又看向跪在一旁的常晋,继续说道:“至于常大人,实在冤枉,殿下切莫罚他,以免寒了臣子的心”。
并非她不想要吉樱好看,而是她清楚,常晋是太子自幼的护卫,情同挚友,与他为敌绝非智举,况且她也能感受到,霁霆哥哥……并不想罚吉樱,不若她出来做个和事佬,大家都好看,也在霁霆哥哥这里落了人情。
柳若雪说完,奶娘和一众宫人也不再哆哆紧逼,纷纷垂下头去。
萧霁霆面色缓和了些,瞪着吉樱呵斥道:“今日,你就给孤跪在这儿,没有孤的吩咐,谁也不许让她起来!”
吉樱虽冲动,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地道理,她微微垂头,一双眼里含着倔强,双膝微屈,缓缓地跪在了冰冷的花岗岩上。
萧霁霆冷着脸别过头去,拉着柳若雪往东宫内殿走去。
“太子殿下……”柳若雪却突然轻呼了一声。
萧霁霆回首,只听从盖头里传出了轻柔娇媚的嗔怪:“轻些……”,白嫩的柔荑指了指他因怒气而握紧的手腕,手指下,吹弹可破的皮肤泛起微红。
萧霁霆方知自己冲动弄疼了她,缓了缓神色,温柔地拥着她慢慢前行。
吉樱跪在殿外,听着这些声音心里烦躁地恨不得撒腿就跑,无奈被罚着,只能咬着嘴唇,慢慢消解心中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