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1

第一章 青梅别后见霜刃

旧尘山谷的晨雾还未散尽，宫门的青石阶上已传来环佩轻响。沈清晏垂眸掩去眼底锋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暗藏的银刃——那是用沈家机关术改良的暗器，此刻却成了刺向宫门的凶器。

宫尚角站在迎客阁前，玄色衣袍在风中纹丝不动。他望着缓缓走近的新娘队伍，目光突然定在某个身影上。少女乌发间点缀的珍珠步摇微微晃动，惊起他记忆深处一片涟漪。那眉眼，那下颌的弧度，分明是十二年前在竹林里与他比试机关锁的清晏。

"角公子，可是有刺客？"身旁长老的问话打断思绪。宫尚角收回视线，袖中青筋微跳："不过是些寻常女子。"他何尝不知新娘中藏有无锋细作，只是不敢相信，记忆里那个总爱将野花别在他发间的女孩，竟会成为敌人的利刃。

沈清晏踏入宫门的瞬间，寒鸦肆的话在耳畔回响："找到无量流火图纸，必要时杀了宫尚角。"她抬眼望去，正对上那双熟悉的墨色瞳孔。宫尚角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唯有喉结轻轻滚动泄露了情绪。

"这位姑娘，请随我验身。"嬷嬷的声音刺耳。沈清晏垂首跟随，余光瞥见宫尚角转身时衣摆扬起的弧度。记忆突然翻涌——那年她生辰，宫尚角也是这样背对着她，神秘兮兮地捧出机关盒，说要送她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礼物。

验身房内，嬷嬷的手刚触到她腰间，沈清晏突然反手扣住对方腕脉。银针擦着嬷嬷耳畔飞过，钉入木柱发出嗡鸣："得罪了。"她深知无锋规矩，一旦暴露便要杀人灭口。然而门被推开的刹那，她握刀的手却僵在半空。

宫尚角倚在门框上，把玩着她方才射出的银针："沈姑娘的'蝶影针'，倒是比当年更利落了。"他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沈清晏这才发现，他指间还戴着当年她送的机关戒指，精巧的齿轮上刻着半朵未完成的梅花。

"大人认错人了。"沈清晏后退半步，刀刃泛着冷光。宫尚角却步步逼近，身上雪松香裹着陈年旧事扑面而来："清晏，你的机关术总爱在尾端留个倒钩，十二年前如此，现在亦是。"他突然伸手，沈清晏本能地挥刀，却被他精准扣住手腕。

两人呼吸交错间，宫尚角低声道："后山竹林的暗室，今夜子时。"不等沈清晏回应，他已松开手，转身时衣袂扫落案上茶盏。青瓷碎裂声里，沈清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寒鸦肆说过，心软是刺客的大忌，可为什么心跳声震得她耳膜生疼？

夜幕降临时，沈清晏站在竹林边缘，望着暗室透出的微光。十二年了，宫尚角竟还保留着这个他们儿时的秘密基地。她刚要抬步，袖中暗器突然自行弹出——这是无锋特制的预警装置。转身刹那，三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沈清晏旋身避开，却见十余名黑衣杀手从树梢跃下。

"寒鸦九，任务失败，死。"为首的声音冰冷。沈清晏握紧银刃，忽然明白无锋从未信任过她。箭矢再次袭来的瞬间，暗室门轰然洞开，宫尚角执剑而立，剑光如练劈开夜色："清晏，躲我身后。"

竹林里刀光剑影交错，沈清晏望着宫尚角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背影，突然想起寒鸦肆最后的话："你以为宫尚角当年没保住沈家，这次就能保住你？"而此刻，那个曾说要护她一世周全的少年，正带着满身旧伤，再次将她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