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梭在剧烈的震荡中冲入跃迁通道,舷窗外是扭曲的光流和破碎的时空碎片。
叶凡死死抓住扶手,目光却无法从玛丽身上移开——她那纯白的双瞳中没有一丝情感,冰冷的语调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更让他心惊的是,“沧桑叶凡”嘴角那抹与曦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你究竟是谁?”叶凡的声音因愤怒和寒意而颤抖,他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却发现虚弱感比在“茧房”时更甚,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制他。
“沧桑叶凡”没有回头,专注地操控着导航仪,屏幕上原本锁定的“咖啡馆-公元前1024年”坐标已被强行覆盖,新的目的地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殷商祭坛,癸亥年,秋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于接近终点了。” “沧桑叶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时序吞噬者’……或者说,‘它’渴望的‘绝对静止’,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献祭来锚定。
殷商时代,人祭巅峰,时空结构最为薄弱……是举行最终仪式的完美舞台。”
叶凡心脏狂跳:“献祭?祭品是谁?玛丽?”
“玛丽?不,”“沧桑叶凡”终于转过头,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怜悯和……一丝贪婪,
“她是祭坛,是沟通‘它’的桥梁。
而祭品……是你,叶凡。或者说,是所有时间线上,‘叶凡’这个存在所蕴含的‘变量’本质。”
“什么!”叶凡如遭雷击。 “还不明白吗?”“沧桑叶凡”轻笑,
“从你第一次误解玛丽,到她被卷入‘守夜人’的阴谋,再到一次次时间轮回中的挣扎与抉择……
所有这些因你的选择而产生的‘可能性’,这些偏离‘既定轨迹’的‘变量’,才是‘它’无法容忍的杂质,
也是‘它’最渴望吞噬的养料。
玛丽特殊的体质,能够将你身上这些混乱的‘时间变量’提炼、纯化,成为让‘它’彻底稳定、实现‘绝对静止’的关键催化剂。”
叶凡想起曦(大祭司)的执着,陈默的守护,刘莎莎的反转……
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他才是这场横跨时空巨大阴谋的核心目标!
“所以……你也是‘它’的帮凶?”叶凡盯着“沧桑叶凡”,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帮凶?不,”“沧桑叶凡”的眼神变得复杂,
“我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在我那条时间线,我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导致了更早的崩溃。
我侥幸逃脱,成为了游荡在时间废墟中的幽灵。
我找到你,引导你,是为了……观察。
观察‘变量’的终极形态,也为了……寻找一个替代品的机会。”
替代品?叶凡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这时,时空梭猛烈一震,跃迁结束。
舷窗外,景象豁然开朗。
没有星空,没有大地。他们悬浮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中,正前方,是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由黑曜石垒成的金字塔形祭坛。
祭坛顶端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挣扎扭曲的人形虚影。
浓重的血腥味和古老的吟唱声,即使隔着舱壁也能感受到。
殷商祭坛!真实地呈现在公元前1024年的时空坐标上!
更让叶凡窒息的是,祭坛周围的虚空中,悬浮着无数透明的“观礼台”。
每一个观礼台上,都站立着模糊的身影——有的穿着“守夜人”的黑袍,有的披着“破晓”的银甲,甚至还有几个身影,像极了不同年龄段的曦和陈默!
他们如同观看一场盛大戏剧的观众,静静地注视着祭坛中央。
“看到了吗?”“沧桑叶凡”的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激动,
“所有的参与者,所有的观察者,都到齐了。
为了这一刻,‘它’编织了太久。”
时空梭缓缓降落在祭坛顶端的一个平台上。
舱门打开,冰冷的、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空气涌入。
“玛丽”自主地站起身,纯白的双瞳锁定叶凡,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的火焰。
她的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拦住她!”叶凡想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是“沧桑叶凡”出手了!
“没用的,仪式已经启动。”“沧桑叶凡”走到他身边,手中多了一把刻满符文的骨刀,
“玛丽的意识早已与‘它’的部分本源同化,她现在只是仪式的引导者。
而你……需要完成最后的步骤。”
祭坛中央的蓝色火焰骤然暴涨,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中心,浮现出一面巨大的、非金非木的镜子。
镜面中倒映出的,不是叶凡现在的样子,而是他一生中所有关键抉择点的影像碎片 ——误解玛丽时的愤怒、得知真相时的悔恨、面对强敌时的挣扎、失去玛丽时的绝望……
所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所有产生“变量”的瞬间,都被抽取、放大,在镜中翻滚。
“看吧,这就是‘它’想要的东西,”“沧桑叶凡”指着镜中影像,
“最纯粹的时间变量能量。你需要走进去,走进那面‘时之镜’,将你所有的‘可能性’,主动奉献给火焰。”
叶凡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面镜子吸引,过往的记忆和情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拼命抵抗,但禁锢的力量太强。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叶凡咬牙问道。
“因为我身上的‘变量’……不够纯粹。”
“沧桑叶凡”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嫉妒,“我那条时间线,结局已定,变量枯竭。而你,
经历了最多次的轮回,承载了最复杂的可能性……你是最完美的祭品。”
就在这时,走向火焰的“玛丽”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
纯白的双瞳“看”向叶凡。她的嘴唇没有动,但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响在叶凡脑海,与之前那声嘶吼截然不同,充满了绝对的漠然:
“坐标确认。变量载体叶凡,活性峰值。开始能量引导。”
随着这句话,祭坛周围的观礼台上,那些模糊的身影似乎躁动起来,充满了期待。
“沧桑叶凡”举起骨刀,刀尖对准叶凡的心脏:“不要反抗,叶凡。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永恒。你的牺牲,将换来所有时间线的‘平静’。”
骨刀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叶凡怀中,那枚本已黯淡碎裂、被玛丽心口晶体共鸣过的令牌残片,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微弱的血光!
这光芒与祭坛的幽蓝火焰格格不入,却瞬间冲破了部分禁锢!
同时,镜中翻滚的影像里,属于玛丽温柔微笑、坚定守护的画面骤然亮起,一股温暖的力量反向注入叶凡体内!
“玛丽……还在抵抗!”
叶凡心中升起最后的希望!他趁此机会,猛地侧身,骨刀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出一串血花!
“冥顽不灵!”“沧桑叶凡”怒喝,再次挥刀。
叶凡就地翻滚,虽然虚弱,但求生的本能和玛丽给予的力量让他勉强躲闪。
他冲向祭坛边缘,试图跳下去。
“禁锢!”“沧桑叶凡”挥手,更强的无形力量压来。
眼看叶凡再次被制住,祭坛中央的“玛丽”似乎受到了干扰,
纯白的双瞳闪烁了一下,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镜中的影像也变得更加混乱。
“观礼台”上的身影们发出了不满的躁动声。
“必须尽快完成仪式!”“沧桑叶凡”面露焦急,不再留手,骨刀直刺叶凡眉心,要彻底摧毁他的意识!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的瞬间——“轰!!!”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一道璀璨的、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毁灭气息的绿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虚空深处轰击在祭坛侧面!
光柱中,一个身影缓缓降落——竟是本应死在石门爆炸中的陈默!
但他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半边身体是正常的血肉之躯,另外半边却是由不断生长的翠绿藤蔓和晶莹矿石构成,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星月纹路的木质权杖。
“住手,萨麦尔!”陈默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或者说,我该叫你……‘初代观测者’失败的复制体?‘它’的谎言,该结束了!”
“陈默?!你没死?”“沧桑叶凡”——萨麦尔复制体——脸色剧变,
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还变成了……这样?”
“因为我选择了另一条路,”陈默的权杖指向萨麦尔,“不是对抗‘变量’,而是拥抱‘变化’,与时间的自然流动合一。
‘时序吞噬者’追求的绝对静止,违背了宇宙的根本法则!它的存在,本身才是最大的悖论!”
权杖爆发出强烈的绿光,与祭坛的幽蓝火焰激烈对抗,暂时中和了叶凡身上的禁锢。
“叶凡!”陈默大喊,“记住!玛丽的核心意识被囚禁在‘时之镜’的背面!
打破镜子,才能救她!这个祭坛,是‘它’力量的显化,也是它的弱点!”
萨麦尔复制体怒吼着冲向陈默,两人顿时战作一团,能量碰撞引得祭坛震荡不已。
叶凡获得喘息,目光死死盯住那面巨大的“时之镜”。
镜中,玛丽温暖的影像正在被冰冷的火焰吞噬。
打破镜子?怎么打破?他现在虚弱不堪。
他的目光扫过祭坛,扫过那些观礼台上冷漠的身影,最终落在自己染血的肋骨伤口 和手中那枚发出最后微光的令牌残片上。
一个决绝的念头涌上心头。
既然他的“变量”是祭品,那么……就让这变量,变得彻底不可控吧!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部力气,将令牌残片狠狠按向自己的伤口,让鲜血浸透它! 同时,他不再抵抗“时之镜”的吸引,反而主动将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情感、所有对玛丽的爱与悔、所有不甘与愤怒……毫无保留地投向那面镜子!
“玛丽!如果我的一切‘可能性’是你被困的代价,那我宁愿……彻底湮灭!”
他咆哮着,主动冲向了幽蓝的火焰漩涡,冲向了那面倒映着他一生的“时之镜”!
叶凡的身影被火焰吞噬的刹那,“时之镜”没有吸收他,
反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镜面浮现无数裂纹,背后传出了玛丽凄厉的惨叫和另一个古老存在的愤怒咆哮!整个祭坛开始崩溃,
观礼台上的身影惊慌四散。陈默逼退萨麦尔,震惊地看向镜中——叶凡的鲜血竟在镜面上燃烧,
化作了一道连接真实与虚幻的桥梁!
桥梁尽头,浮现的并非玛丽,而是一个被无数锁链禁锢的、与叶凡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身影,
他睁开眼,茫然低语:“哥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