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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啊，前世的她，被柳思铭那种虚伪的温柔假象所迷惑，对于林衍这种真正铁血硬朗的男子，只觉得畏惧和无趣，避之唯恐不及。

可现在她才明白，什么样的温柔才是致命毒药，什么样的冷硬或许才是可靠壁垒。

“春晓，”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忠心耿耿的丫头，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以前是我不懂事，识人不清。往后，莫要再提柳思铭此人。至于安南王……我意已决。”

她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喃喃道：“或许，那才是我的……生路。”

甚至是，复仇之路。

最后这句话，她咽回了肚子里。现在的她，还需要蛰伏。

春晓似懂非懂，但见小姐神色坚决，不敢再多问，只是乖巧地应道：“是，奴婢记下了。小姐，您先喝口热水，奴婢这就去端安神汤。”

前厅之中，气氛与内室的波澜起伏截然不同，显得庄重而略带一丝微妙。

安南王府的长史姓周，是一位年约四十、面容清癯、举止沉稳得体的文士。他见到祁啸出来，不卑不亢地行礼：“下官周涵，参见侯爷。”

“周长史不必多礼，请坐。”祁啸在主位坐下，抬手示意，“不知王爷近日可好？长史今日过府，所为何事？”

周涵依言落座，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有劳侯爷挂心，王爷一切安好。今日下官奉王爷之命前来，确是有一事想与侯爷商议。”

他顿了顿，措辞谨慎却直接：“我家王爷久闻贵府大小姐娴雅端方，蕙质兰心，心中甚为倾慕。王爷自知常年戎马，或非小姐良配，然诚心求娶，愿以正妃之位相待，一生敬重爱惜。特遣下官前来，询问侯爷之意。若侯爷与小姐不弃，王爷不日将亲备聘礼，请官媒正式上门提亲。”

周涵的话说得十分漂亮，既表达了林衍的求娶之意，又将姿态放得颇低，给足了永宁侯府面子。

祁啸心中暗暗点头。安南王行事，果然磊落大方，比那只会耍弄心机、哄骗小女儿的柳思铭强了何止百倍。

他捋了捋短须，脸上露出沉吟之色，并未立刻答应。尽管女儿已经点头，但该有的矜持和流程必不可少。

“王爷厚爱，小女实在惶恐。”祁啸缓缓开口，“只是小女年幼，被本侯娇惯坏了，性子难免有些跳脱，只怕……”

周涵立刻接话道：“侯爷过谦了。王爷曾有幸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大小姐一面，对小姐风姿印象深刻。王爷常言，侯爷教女有方，大小姐赤诚天真，甚是难得。”这话半真半假，林衍是否真的在宫宴上注意过祁佑薇无人得知，但此刻说来，却是极好的场面话，也表明了非卿不娶的态度。

祁啸心中更是满意。看来这安南王对薇儿，倒也并非全无心思。

他不再绕圈子，点了点头，正色道：“既然王爷如此诚意，本侯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不瞒长史，小女方才也已表明心迹，她对王爷……亦是十分仰慕。”

这话一出，周涵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他来之前，王爷并未十足把握，只让他尽力一试，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京城谁人不知永宁侯府的千金心仪工部侍郎家的公子，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祁大小姐竟然同意了？

但他毕竟是见惯风浪的王府长史，面上丝毫不露，立刻起身，郑重一揖：“如此甚好！下官即刻回府禀报王爷！侯爷放心，王爷定会遵循古礼，三媒六聘，绝不敢委屈了大小姐！”

“好，那本侯便在府中，静候佳音了。”祁啸也起身，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送走周涵后，祁啸独自站在前厅，负手望着庭院中的苍翠松柏，心中感慨万千。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原本以为要费尽唇舌，甚至可能最终父女离心，却没想到女儿竟自己醒悟了，还一口答应了安南王的亲事。

虽然女儿转变的缘由依旧让他心存疑虑，但总归是走向了一条他期望的、看似更光明的道路。

“希望这次……薇儿是真的选对了人。”祁啸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朝堂风云变幻，安南王这艘船，固然强大，却也可能是惊涛骇浪中最危险的所在。

不过，无论如何，总比眼睁睁看着女儿跳进柳思铭那个火坑要强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