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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佑薇的话音落下，内室之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方才小姐还哭得撕心裂肺，为了柳公子要死要活，甚至不惜与侯爷决裂，怎么这转眼之间，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对柳公子避如蛇蝎，竟然还主动提出愿意嫁给那位传闻中冷峻威严、煞气极重的安南王？

春晓跪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听。她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小姐的神色，那张苍白泪湿的小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坚毅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决然，仿佛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一生的重大决定。

祁啸心中的震惊远比春晓更甚。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在女儿脸上，试图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找出蛛丝马迹。是赌气？是一时冲动？还是又换了种方式来反抗他？

可女儿的眼神，虽然还带着泪光，却异常清亮坚定，没有丝毫的闪烁和虚浮。那里面甚至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和洞彻，这绝不是一个养在深闺、不识愁滋味的少女该有的眼神。

还有，她如何能未卜先知般地猜出安南王府的来意？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祁啸心头。但他毕竟是历经风浪的永宁侯，深知此刻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安南王府的长史还在前厅等候，无论女儿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门亲事，他本人确是乐见其成的。

与根基浅薄、心术不正的柳思铭相比，安南王林衍虽是异姓王，却战功赫赫，手握重兵，为人虽冷肃了些，但风评极佳，是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且林衍父母早亡，家族关系简单，女儿若嫁过去，便是堂堂正正的一品王妃，无需侍奉公婆，应对复杂宗族，不知省去多少麻烦。

更重要的是，祁啸凭借多年官场的敏锐嗅觉，隐隐觉得陛下近年来对功高震主的安南王颇多猜忌，对日渐衰落的永宁侯府也多有打压之意。若两家能联姻，互为犄角，或许能在这暗流汹涌的朝堂中，多一分自保之力。

只是此前女儿对柳思铭痴心一片，他虽属意林衍，却也不愿强行逼迫，免得适得其反。如今女儿竟自己松了口……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祁啸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面色沉静地看着祁佑薇，确认道：“薇儿，此话当真？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安南王并非寻常子弟，你若应下，便再无反悔的余地。”

祁佑薇迎上父亲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女儿心意已决，绝不反悔。请爹爹成全。”

那眼神中的决绝，让祁啸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虽然不知缘由，但女儿似乎是真的想通了。

“好！”祁啸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既然我儿愿意，为父这就去前厅会见王府长史。春晓，好生伺候小姐梳洗，再去小厨房端碗安神汤来。”

“是，侯爷！”春晓连忙应下。

祁啸又深深看了女儿一眼，这才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恢复了往日威严沉稳的模样，大步流星地朝前厅走去。

待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祁佑薇强撑着的那口气才微微一松，整个人虚脱般地靠回了软枕上，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刚才那短短片刻的交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春晓赶紧端来温水，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和冷汗，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解：“小姐，您……您真的想好了吗？那安南王……奴婢听说他常年在外征战，煞气重得很，而且……而且看起来好吓人的，您不是最怕这种人吗？怎么突然就……”

祁佑薇闭上眼，任由温热的帕子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