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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里的新起点

晚砚

医院的消毒水味里,混进了一缕若有似无的橘子香。林砚趴在病床上,左膝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边缘露出的纱布泛着浅黄,是刚换过药的样子。床头柜上摆着个玻璃糖罐,里面的橘子糖堆得冒了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糖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又在发呆?”苏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拄着双拐,右腿的支架换成了轻便款,膝盖处的纱布剪了个透气的小口,露出里面新生的嫩肉。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桶身上贴着张便利贴,是张磊的字迹:“粥里放了红枣,苏晚说补血。”

林砚转过头,看着她一步步挪进来,拐杖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响,像在数着节拍。她的帆布包斜挎在肩上,露出半截粉色笔,笔杆上的“砚”字被摩挲得发亮——这是她每天来医院必带的东西,说是“写康复计划用”,却总在他睡着时,偷偷在笔记本上画些歪歪扭扭的小橘子。

“张磊呢?”林砚的声音还有点哑,昨天做检查时被麻药呛到了,现在喉咙里还带着点涩。

“在楼下跟小马掰手腕呢。”苏晚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拧开盖子时,红枣的甜香漫了出来,“小马的拐杖能丢了,医生说他下周就能试着走路,张磊非说要跟他比谁先跑起来。”

林砚笑了笑,想象着那画面——张磊坐在轮椅上,左肩护具还没拆,却非要用一只手跟小马较劲;小马刚能站稳,走路还摇摇晃晃,却梗着脖子不肯认输。这两个总爱惹麻烦的家伙,倒是在“康复”这件事上,较上了同样的劲。

苏晚舀了勺粥,用勺子搅了搅,递到他嘴边:“慢点喝,有点烫。”红枣的甜混着米香,在舌尖慢慢散开,林砚突然想起她在训练馆煮的骨汤,也是这样,带着种说不出的暖。

“队里……”他含着粥,含糊地问,“有消息吗?”

“教练说,我们晋级省赛八强了。”苏晚的眼睛亮了亮,从帆布包里掏出份赛程表,上面用红笔圈着下一场的日期,“下周六对阵城南中学,他们的主力后卫是个左撇子,我整理了他的失误记录,你看……”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林砚按住了手。“你也该歇歇了。”他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比昨天重了些,“医生说你的右腿需要静养,别总熬夜看录像。”

苏晚的耳尖有点红,把赛程表往回抽了抽:“我这不是没事嘛……”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膝上,绷带裹得像个粽子,“医生说你的韧带恢复得比预期好,是不是……”

“是不是还能打?”林砚接过话,笑了笑,“他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省赛是赶不上了。”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只有保温桶里的粥还在冒着热气。苏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那就等你好了再打,我们陪你。”

橘子的甜在舌尖炸开,林砚突然觉得,不能打比赛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他想起昨天张磊推着轮椅进来,左肩护具松松垮垮的,却举着个崭新的篮球:“等你能下地了,我们就在医院的院子里练投篮,我坐着轮椅给你传球,苏晚当裁判。”

小马也跟着附和,拄着拐杖在病房里转了个圈:“我可以捡球!保证比谁都快!”

那时的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三个浑身是伤的人,却笑得像群刚赢了比赛的孩子。

“对了,”苏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录音笔,“铁闸托人送了这个来。”

按下播放键,铁闸的声音带着点别扭的沙哑:“上次的事,对不住了。你们……打得确实比我们好。等你好了,想再比一场。”背景音里混着篮球砸地的声音,还有人喊“中锋,该训练了”。

林砚挑了挑眉:“他倒是挺直爽。”

“他还说,他的左肩也做了手术,以后不能再打高强度比赛了。”苏晚关掉录音笔,指尖在笔身上划来划去,“原来他跟我们一样,都在硬撑。”

林砚看着窗外的天,蓝得像块洗干净的布。他突然想起选拔赛那天,铁闸摔在地上时,眼里闪过的不是不甘,而是释然。或许每个在赛场上拼尽全力的人,心里都藏着点伤,只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肯说。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病房,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晚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康复计划表,却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的头歪向一边,嘴角还带着点笑,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帆布包滑落在地,掉出本训练日志,翻开的那页画着个简易的篮球场,三分线外画着个小人,旁边写着“林砚的黄金点”,字迹被泪水晕开了点,却依旧看得清。

林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把日志捡起来,却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的糖罐。橘子糖滚了一地,有颗滚到苏晚的拐杖边,糖纸在风里轻轻晃着。

他看着那颗糖,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疼得想放弃的瞬间,其实都像这橘子糖一样,裹着层酸涩的壳,剥开了,里面都是甜。

张磊推着轮椅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没说话,只是从轮椅侧袋里掏出个新的糖罐,悄悄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往外走,护具带在地上拖出轻微的声响,像在说“不打扰你们”。

林砚的目光落在苏晚睡着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想起她在看台上举着应援牌的样子,想起她拄着拐杖画战术的样子,想起她把橘子糖塞进他嘴里时,指尖的温度。

也许省赛的赛场暂时去不了了,也许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重新站起来,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那颗橘子糖的甜味还在,就总有新的起点在等着。

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啄着地上的糖纸影子,像在啄食一块无形的甜。林砚含着嘴里的橘子糖,看着苏晚恬静的睡颜,左膝的疼好像突然减轻了些。

他知道,故事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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