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里，混进了一缕淡淡的墨香。林砚趴在病床上，左膝的护具已经换成了轻便的护膝，露出的皮肤上，新长出的嫩肉泛着淡淡的粉。他手里捏着一张京州大学的招生简章，封面的银杏叶在阳光下泛着金边，像一片被阳光吻过的羽毛。
苏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右腿的护膝也拆了，只是走路时还带着点微跛。她手里拿着两支笔，一支是她常用的粉色笔，另一支是林砚的黑色水笔，笔帽上还沾着点橘子糖的糖渍——那是上次林砚强吻她时，不小心蹭上去的，她一直没舍得擦掉。
“京州大学的物理系是全国顶尖的。”苏晚的指尖划过招生简章上的专业介绍，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想研究运动生物力学吗？他们的实验室据说有最新的动作捕捉系统。”
林砚的目光落在“运动康复专业”几个字上，指尖在上面反复摩挲，纸页被蹭得发毛。“你看这个。”他把简章推到苏晚面前，“这个专业可以学到如何制定科学的康复计划，以后……”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以后我们队里有人受伤，就不用总麻烦队医了。”
苏晚的耳尖红了红，低下头，假装认真看简章，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京州大学的中文系也很厉害。”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听说他们的现当代文学研究室，藏了很多绝版的诗集。”
林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知道，苏晚的枕头底下，总藏着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诗集，扉页上写着“为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他还知道，她写战术分析时，偶尔会在页边画些小小的诗行，像藏在篮球轨迹里的秘密。
“那我们……”林砚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一起考京州大学，好不好？”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讶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漾开圈圈涟漪。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瞳孔里，亮得像揉碎了的星星。“你说……什么？”
“一起考京州大学。”林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去中文系，我去运动康复系。周末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学校的篮球场练球，他们的体育馆据说有室内恒温泳池，冬天也能练体能。”
他的话像一张细密的网，把未来的画面一点点铺展开来：春天，他们可以在铺满银杏叶的路上散步，讨论着晦涩的物理公式和婉约的诗词；夏天，他们可以在体育馆里挥汗如雨，他练投篮，她在旁边画战术；秋天，他们可以去实验室，他研究动作捕捉，她在旁边读诗；冬天，他们可以在泳池里训练，看水汽氤氲成朦胧的画。
苏晚的手指紧紧攥着粉色笔，笔杆被捏得发白。“可是……”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京州大学的分数线那么高，我……”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林砚打断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指尖却在微微发烫，像揣着一颗不安分的小太阳。“从现在开始，每天除了康复训练，我们就刷题。你的数学稍微弱一点，我帮你补；我的语文文言文总是丢分，你教我。”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两个崭新的笔记本，一个封面印着篮球场，另一个印着书架。“这个给你。”他把印着书架的笔记本递给苏晚，“用来记语文知识点，还有……你喜欢的诗。”
苏晚接过笔记本，指尖触到光滑的封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翻开第一页，看见林砚用他那笔遒劲的字写着：“苏晚的目标：京州大学中文系。”下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她画战术时常用的那个。
“那这个给你。”她把印着篮球场的笔记本递回去，上面用她娟秀的字迹写着：“林砚的目标：京州大学运动康复系。”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篮球，篮筐的弧度，像极了他们常去的那个训练馆的篮筐。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甜甜的，像弥漫着橘子糖的香气。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着他们，仿佛也在分享这份小小的喜悦。
“对了，”林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这是我爸妈给我的志愿参考表，他们想让我考本地的大学，说方便照顾。”他把纸摊开，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所本地的重点大学，“但我已经在背面写了我的想法。”
苏晚凑过去看，只见背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我的未来，我想自己选。目标：京州大学。”下面画了一个箭头，箭头的尽头，是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小人，一个在投篮，一个在旁边举着战术板。
“你爸妈……”苏晚的声音低了些，想起上次林砚父母来医院时的情景，心里有点不安，“他们会不会不同意？”
林砚的手紧了紧，却笑了笑：“他们总会同意的。”他的目光落在苏晚的笔记本上，“为了我们的京州大学，我会说服他们的。”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坚定，突然觉得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了。她想起林砚在赛场上的样子，即使膝盖受伤，也依旧咬牙坚持；想起他在暴雨里扑过去保护张磊的样子，毫不犹豫；想起他强吻她时的样子，笨拙却真诚。她知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制定学习计划吧。”苏晚拿出粉色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学习计划”四个字，字迹工整又漂亮，“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背英语单词和古诗文；上午康复训练结束后，做一套数学题；下午……”
林砚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突然觉得，左膝的疼痛好像减轻了很多，心里某个地方，却被填得满满的，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下午我们一起看京州大学的公开课。”他接过话，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听张磊说，他们学校的公开课特别有意思，还有物理系和中文系的联合讲座呢。”
苏晚的脸更红了，低下头，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滑动，写下“看公开课”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像在为这个约定做标记。
夕阳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未完的画。林砚看着苏晚笔下的学习计划，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疼得想放弃的瞬间，都有了新的意义。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会有很多困难和挑战，也许父母不会轻易同意，也许高考的压力会让人喘不过气，也许康复训练会依旧疼痛。但只要身边有她，只要他们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就没什么能阻挡他们。
京州大学的招生简章被放在床头柜上，封面的银杏叶在夕阳下闪着光，像一个温柔的承诺。林砚握紧手里的笔记本，指尖触到苏晚写下的“京州大学”四个字，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期待。
他仿佛已经看到，几年后的秋天，他和苏晚并肩走在京州大学的银杏道上，落叶像金色的蝴蝶，落在他们的肩头。他会牵着她的手，告诉她：“你看，我们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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