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攥着书包带站在走廊尽头，指尖把帆布包上的线头都快捻秃了。刚才苏晚站在储物柜前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她低头看那枚梧桐叶书签时，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落了层金粉，连带着他补的那个歪扭补丁，都好像被镀上了层温柔的光。
“喂，发什么呆呢？”后颈突然被拍了一下，林砚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赵磊叼着半块面包，校服拉链歪到一边，“老班在教室发飙呢，说早读迟到要罚抄《离骚》，你还在这儿晃悠？”
林砚“哦”了一声，脚步却没动，目光越过赵磊，还在往储物柜的方向瞟。苏晚已经不在那儿了，帆布包大概被她拿走了，只剩柜门半敞着，露出里面空荡荡的格子，像颗被掏空的心。
“看啥呢？”赵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你说苏晚啊，刚拿着本子跑过去了，好像在找什么，嘴里还念叨‘星图’‘猎户座’的，估计又在研究她那些星星了。” 他撞了撞林砚的胳膊，挤眉弄眼，“你俩最近不对劲啊，她那帆布包破了个洞，我瞅着那补丁针脚，跟你上次给我缝书包的手法一模一样，歪得各有千秋。”
林砚的耳朵“腾”地红了，伸手推了赵磊一把：“瞎胡说什么，快去教室。” 转身时，书包侧袋里的硬壳笔记本硌了他一下，那是他昨晚熬夜补的星图笔记，上面用红笔标了苏晚提过的猎户座β星周期，旁边还画了个丑丑的小熊，是照着她笔记本上的图案画的。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早读声震得窗户嗡嗡响。林砚刚走到座位，就看见桌肚里多了个粉色信封，封口处画着颗星星，是苏晚的笔迹。他心脏“咚咚”跳，偷偷拆开，里面是片压平的银杏叶，和他夹在苏晚笔记本里的那片很像，背面用银笔写着：“猎户座下次最亮是后天凌晨三点，天台见？” 字迹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望远镜。
林砚指尖摩挲着银杏叶的纹路，突然想起上周打扫落叶时，苏晚蹲在地上捡银杏叶，说要做标本。当时风把她的围巾吹到了他脚边，他捡起来递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手，像触到了团棉花糖，软得让人心慌。
“林砚！” 老班的声音像炸雷，“早读你看什么呢？上来背《离骚》！”
林砚慌忙把银杏叶塞进笔记本，快步走上讲台。全班哄笑起来——他背到“扈江离与辟芷兮”就卡壳了，脑子里全是苏晚写“天台见”时的样子，连老班敲黑板的声音都没听清。
被罚站在教室后面时，林砚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突然觉得那树枝的形状有点像猎户座的腰带。他掏出笔，在手掌心画了三颗星，用线连起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下课铃一响，林砚就被赵磊拽到了走廊。“说真的，你跟苏晚到底咋回事？” 赵磊扒着他的肩膀，“刚才我去办公室交作业，听见老班跟苏晚班主任说，她这次天文竞赛拿了全市第一，要代表学校去省里比。”
林砚心里一动：“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 赵磊咂咂嘴，“听说要去一个月呢，下周就走。”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瞅着她刚才在收拾东西，好像在往包里塞星图册，估计是在准备资料。”
林砚愣在原地，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去一个月？那猎户座最亮的时候，她就不在学校了？他想起苏晚笔记本里夹着的银杏叶，想起她写“希望一起看猎户座”的字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转身就往苏晚教室跑，刚到门口就撞见她抱着一摞书出来，帆布包斜挎在肩上，他补的那个补丁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苏晚！” 林砚脱口而出。
苏晚抬头看见他，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把书往怀里抱了抱：“怎么了？”
“你要去省里比赛？” 林砚的声音有点抖。
苏晚点点头，指尖在帆布包的补丁上蹭了蹭：“嗯，下周走。” 她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银色盒子，“这个给你。” 是枚猎户座吊坠，银链细细的，星星的棱角被打磨得很光滑，“我妈去天文台带回来的，说戴着能看到好运。”
林砚接过盒子，指尖触到她的手，比上次更烫了些。“那……猎户座亮的时候，” 他咬了咬唇，“我拍照片给你？”
苏晚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好啊，记得拍清楚点，尤其是β星，我还没见过它最亮的样子呢。” 她从书里抽出张纸条，“这是我住的酒店地址，你可以寄明信片给我，我带了天文馆的邮票。”
林砚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还是那么清秀，地址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望远镜。“我……” 他想说“我会等你回来一起看”，却被上课铃打断。
“上课了，我先走了。” 苏晚抱着书跑进教室，跑了两步又回头，冲他挥了挥手，帆布包上的补丁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展翅的小鸟。
林砚站在走廊，手里捏着那张纸条，吊坠盒子在掌心发烫。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很薄，隐约能看到几颗亮星的轮廓。他突然想起苏晚说过，星星的光要走很多年才能到地球，就像有些心意，总要等一等才能说出口。
下午的天文课，老师在讲台上放猎户座的观测视频，林砚却在笔记本上画满了小星星。赵磊凑过来看：“你这画的啥？跟蝌蚪似的。” 林砚没理他，在最下面画了个小小的补丁，旁边写着：“等你回来，一起补完剩下的线。”
放学时，林砚去了天台。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的教学楼顶站着个小小的身影，是苏晚，她正举着望远镜往西边看。林砚悄悄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在看什么？”
“金星，” 苏晚把望远镜递给他，“今天特别亮。”
林砚接过望远镜，镜头里的金星像颗融化的金子，在暮色里闪着光。“比你吊坠还亮。” 他说。
苏晚笑出声，从包里拿出星图册：“你看，猎户座在那边。” 她指着天顶，“等我回来，它应该就在头顶了。”
林砚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给你。” 是个小小的针线包，粉蓝相间的，“你帆布包要是再破了，自己缝，别总找别人。” 其实是他特意买的，里面的线颜色和她书包一样。
苏晚接过针线包，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没躲开。暮色渐浓，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天台上交叠在一起，像幅没画完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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