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阡一脚踩碎了泥地边的枯枝,碎屑高高溅起。他与唐三刚从密林中走出,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上尘土飞扬,几十名考生围成一圈站立,中央高台上站着一名金发青年。
那青年右臂一抬,掌心骤然喷出一股炽热魂力,一头半透明的白虎虚影咆哮而出,震得地面龟裂,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唐三脚步微顿,眼神微凝。这白虎武魂尚未释放魂环,却已透出魂宗级别的威压,说明此人至少四十一二级。他悄然瞥了眼身旁的石阡,发现对方左眼中闪过一丝金光,呼吸变得极轻极稳,仿佛换了个人。
高台上,戴沐白收手落地,白虎气息尽数收回体内。他扫视一圈考生,目光忽然定住。
石阡站在人群最外侧,一身粗布衣沾满露水与泥点,肩上挂着一条旧锁链,腰间别着一只不起眼的酒壶,看上去像个流浪少年。可就在他踏入场地的一瞬,戴沐白体内的神核竟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类的气息。
“新来的。”戴沐白直接跃下高台,几步走到石阡面前,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全场喧嚣,“敢不敢接我一招?”
周围考生纷纷后退,唯恐被波及。唐三也退了半步,手指悄然搭上袖中的暗器扣环。
石阡未动,只是将手中断枝轻轻一转。
戴沐白嘴角微扬,右掌猛然推出!一道乳白色魂力束爆射而出,呈扇形扩散——正是白虎烈光七八虽未全力施展,但这一击足以让普通魂师当场倒飞。
眼看攻击即将命中面部,石阡左眼忽地一烫。
神核发动——三秒回溯!
意识倒流,画面重演:魂力束的轨迹在脑中浮现,核心冲击线偏右三分之二处有细微波动。只要斜向切入该点,便可用树枝引偏能量流向。身体几乎本能地完成了动作。
他侧身半步,手中枯枝轻点,精准刺入魂力束最薄弱之处。刹那间,枝尖泛起淡淡灰金色纹路,一股隐晦气息悄然散开,如同黑洞般吞噬了一部分能量。
白虎烈光波竟扭曲偏移,轰然砸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泥土四溅,却无人受伤。
全场鸦雀无声。
戴沐白瞳孔微缩。这一击虽非全力,却足以试出对手底细。寻常魂师要么硬抗受伤,要么狼狈闪避,何曾有人能用一根破树枝化解魂技?
更诡异的是,那一瞬间,他竟感觉自己的武魂像是被某种力量克制,仿佛有一部分力量被“吞”走了。
他盯着石阡,语气沉了几分:“你没用魂技?”
石阡放下手,拍了拍衣上的灰尘,低声答道:“用了,叫‘冷静’。”
两人对峙,空气紧绷。戴沐白出身星罗皇族,见过无数天才,却从未见过能预判魂技轨迹之人。这不是反应快,而是……好像早已知晓一切。
唐三立于五步之外,紫极魔瞳悄然开启。方才那一瞬,他清楚看见石阡左眼金芒闪动,连枯枝表面的刻痕都隐隐发烫,似有古老节奏在跳动。
绝非巧合,必有隐秘。
戴沐白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石阡。”
“石阡。”戴沐白重复一遍,忽而一笑,“好名字,像块砸不烂的石头。”他转身欲走,又停下,“下一组考核,轮到你。”
话音落下,他跃回高台,一声虎啸响彻全场。第二道白虎烈光波横扫而出,逼得新生连连后退。唯有石阡原地不动,左手轻轻抚过腰间的酒壶。
壶身微热,内里之物正震荡不止——方才吞噬的魂技能量引发了反噬共鸣。
神核进入调息期,三秒回溯尚在冷却。
唐三靠近两步,压低声音:“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活下来。”石阡回答干脆。
“那不是闪避。”唐三紧盯他,“你像是……已经看过一遍。”
石阡沉默数息,抬头望向高台上的戴沐白。对方俯视众人,金发飞扬,战意凛然。但他知道,那试探背后藏着更深的审视。戴沐白不是莽夫,而是猎手,只等猎物露出破绽。
“有些人出手,是为了打倒你。”石阡低声说道,“有些人出手,是为了看你能接住多少。”
唐三眯起双眼:“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两种都是。”
此时,戴沐白抬手示意,第三批考生上前。他的目光再度扫来,与石阡隔空相撞。就在那一瞬,石阡左眼金光一闪,神核余波未平,竟自动触发一次微型回溯——
画面闪现:十息之后,戴沐白将第三次对他出手,目标不再是试探,而是逼他亮出武魂。
危险逼近。
石阡握紧酒壶,指节发白。混沌钟沉于魂海深处,随时准备共振。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脚跟踩上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轻微咔响。
戴沐白眼神微动。
唐三立刻察觉异常,传音提醒:“他在等你先动。”
“那就别让他等到。”
石阡突然抬手,将手中枯枝朝空中一抛。树枝旋转飞起,在最高点时,他身形暴起,锁链哗啦作响,右腿横扫而出!
并非攻向戴沐白,而是踢向那根悬空的枯枝。
“啪!”
枯枝应声断裂,两截木头分别坠落左右,深深插入泥土,位置恰好形成夹角,封死了戴沐白可能突袭的两个方向。
全场震惊。
戴沐白挑眉。这一脚看似多余,实则步步为营——既展露爆发力,又彰显战术预判,却不构成挑衅。他在示强,却不越界。
“有意思。”戴沐白低笑一声,终于收回目光,“下一个。”
石阡落地站稳,气息平稳,唯有酒壶内壁传来细微嗡鸣。混沌钟正在消化方才吸收的能量,壶底刻纹隐隐发烫。他闭了闭眼,神核震荡渐趋平复,回溯能力恢复六成。
唐三望着地上那两截断枝,忽然明白:石阡以这一脚,完成了三次警示——对未来的预判、对敌意的回应、对自己的底线宣示。
戴沐白立于高台边缘,手指轻敲腰间的爪形魂导器。他本想以一招震慑新人,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逼得收手。此人不张扬,却处处透着诡异。
他第三次望向石阡的方向。
石阡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无声交锋。
远处风卷黄沙,掠过一座残破的牌坊。“史莱克”三字早已模糊不清,唯有“克”字的最后一竖,依旧挺立如剑。
石阡右手缓缓按在酒壶盖上。
壶盖微微凸起,仿佛内里有股力量正在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