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腐臭与血腥味交织着钻入鼻腔,寒气像毒蛇般顺着铁链钻进夏云莳的骨髓。
她是夏家嫡长女、当朝太子妃,可此刻却没了半分天之骄女的模样。
双手被粗铁链穿透肩胛骨,呈十字形吊在岩壁上,双脚悬空,旧伤未愈的皮肉与锈迹斑斑的铁链粘连,每一次微弱呼吸都牵扯着筋骨,发出细碎的撕裂声。
凌乱的发丝垂在胸前,破烂的衣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污泥与干涸的血痂结成硬壳糊住大半张脸,下唇被自己咬得烂成肉泥,涎水混着血沫顺着苍白的下巴滴落,在地面积成一滩发臭的浊液。
她双目紧闭时,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活像刚断气的人,可身体的轻颤,又暴露了她未散的意识。
脑海里翻涌着过往,夏云莳的心被仇恨攥得发紧。她一生为夏家权谋与荣耀而活,却为褚凌霄的一句话,背叛了最亲的父母与至亲,最终落得含恨入狱、满门被屠的下场。
恨意在心底嘶吼,可她连报复的力气都快没有,父亲那句“你只能做他身边的傀儡”,此刻更像一把刀,反复剜着她的心脏。
“啪嗒”一声,牢房门被推开,打破了死寂。
黑袍男子缓步走入,黑发披肩,身材高挑,狭长的桃花眼勾魂摄魄,薄薄的双唇微启,右耳上的红宝石在昏黄灯光下异常夺目。
他皮肤白皙,五官俊朗,一身玄色蟒袍衬得英武又邪魅,正是当朝太子褚凌霄。
他踏着满地稻草走来,蟒袍下摆扫过沾着脓血的刑具,目光落在夏云莳被打肿的眼睛上,声音冰冷如地狱幽灵:“醒了就别装死。”
夏云莳缓慢睁开双眼,起初目光空洞无神,待看清来人,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像破旧风箱在拉扯。她费了三息功夫,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裹着血沫的字:“褚凌霄……你这副嘴脸……真让人作呕。”
褚凌霄脸色一沉,抬脚踹在旁边的木架上,刑具碰撞的脆响震得人耳朵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当初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娶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当初?”夏云莳猛地抬头,牵动肩上伤口,疼得浑身一颤,眼中却燃起怒火,“当初我瞎了眼,才会以为你是良人!我夏云莳真是蠢,为了你背叛父母,为了你舍弃家族荣耀,换来的就是满门抄斩,自身沦为阶下囚!”
“放肆!”褚凌霄厉声喝道,“夏家通敌叛国,罪该万死,本太子只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夏云莳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震得铁链嗡嗡作响,“你敢对着列祖列宗说这话吗?通敌的证据是你伪造的,构陷的罪名是你罗织的,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夏家手中的兵权吗?”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嘲讽弧度,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安稳度日、高枕无忧?妄想!在你屠我夏氏满门时,可曾想过你一心想得到的东西,早已被替换!”
褚凌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很快又被阴冷取代,他微眯着眼:“你到底在说什么?夏家的密档,藏在何处?说出来,我让你少受点罪。”
“别装傻!”夏云莳冷哼,“我说什么你该清楚!”
见她不肯松口,褚凌霄扬手招来狱卒:“把她的指骨一根根敲碎,我看她还能不能说这些胡话!”
狱卒举起铁棍,夏云莳却毫不畏惧地瞪着他,眼中满是决绝:“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褚凌霄,你错了!我夏云莳就算是死,也要化作厉鬼缠着你!我要看着你众叛亲离,看着你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化为乌有!”
铁棍砸在指节上的脆响,在地牢里格外刺耳。
夏云莳身体剧烈颤抖,却依旧咬着牙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救过你的命,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你屠我满门,会遭天谴的!”
褚凌霄被骂得心头火起,亲自拿起铁棍走到夏云莳面前:“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来啊!”夏云莳梗着脖子,“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可你不敢,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密档的下落!我偏不告诉你,我要让你永远活在猜忌和不安里!”
当第五根手指被敲碎时,夏云莳突然停止咒骂。她用那只还能勉强睁开的眼睛死死盯着褚凌霄,嘴角缓缓勾起诡异弧度,声音微弱却带着蚀骨恨意:“褚凌霄,你记住了,我夏云莳……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油灯突然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唯有两人之间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恨意,在潮湿的空气里久久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