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你揉着眼睛爬起来，想到昨晚那个“试试”的约定，心里莫名多了点动力。洗漱、化妆，你比平时更用心了些，眼线勾勒得一丝不苟，腮红也打得比平日显气色。
打开衣柜，你略过那些T恤和牛仔裤，手指最终落在了一条剪裁得体的黑色无袖连衣裙上。长度在膝盖上方，既不会过于随意，又带点恰到好处的小优雅。你穿上裙子，又对着镜子喷了点清甜的香水，最后用电卷棒仔细打理了发梢。
看着镜子里与平日那个穿着朴素、奔波于社区和办公室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形象，你满意地点点头。今天，你想让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只会加班写材料、跑腿跟活动的“小科员周云禾”。
打车到了单位，刚进办公室，文化站的张大姐就眼睛一亮，围着你转了一圈：“哎哟喂！云禾！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打扮得这么漂亮！啧啧啧，这裙子，这发型……有情况？晚上有约会？”
你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没有啦大姐，就是……随便穿穿。”
其实你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最好能“偶遇”于适，让他重新认识一下你！
整个上午，你一边处理着繁琐的创城网上申报材料，一边有点心不在焉地留意着门口的动静。九点左右，手机终于响了，是于适的微信。
你心头一喜，赶紧点开。
【今天高温预警，左岸嘉园那边反映有几栋楼线路老化，空调负荷大，容易跳闸甚至短路。你跟我去现场看看，协调一下物业和电力公司。现在下楼。】
下乡？看电路？你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选的无袖连衣裙和高跟凉鞋，眼前一黑。
但指令已下，你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个【收到】，拿起包和笔记本，匆匆下楼。
那辆A8已经等在门口。你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冷气很足，但你却感觉脸颊发烫。
于适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一瞬，从你卷过的发梢扫到无袖的裙摆，最后落在你脚上那双细高跟凉鞋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轻蹙了一下。
你尴尬得脚趾蜷缩，小声解释：“对不起啊于委员……我不知道今天要出去……去现场……”
他收回目光，发动车子，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话里的意思却让你无地自容：“上班时间，着装还是以简单、方便、安全为主比较好。尤其是在需要下基层的情况下。”
你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当场把裙子变成工装裤。你讷讷地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一路上你都蔫蔫的，为自己的“精心打扮”完全用错了场合而懊恼不已。
到了左岸嘉园，果然是一片老旧楼区。跟着于适和物业、电力公司的人爬上爬下查看电表箱、检查线路，你那双漂亮的高跟鞋成了最大的累赘。细跟陷在松软的泥土里，走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硌得生疼，上下楼梯更是折磨。
在一处需要踩着杂物才能看清墙顶线路的地方，你咬着牙试了几次都差点崴脚，狼狈不堪。于适回头看了你一眼，没说什么，但那眼神让你更加窘迫。
你心一横，趁着其他人注意力都在线路问题上，飞快地弯腰脱掉了那双折磨人的鞋子，赤脚踩在了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地面上。
烫是烫了点，粗糙的水泥地硌着脚底也不太舒服，但至少双脚踏实了，行动也瞬间利索了不少。
你偷偷松了口气，拎着鞋，假装若无其事地跟上队伍。走在前面的于适似乎用眼角余光瞥了你一眼，嘴角好像极快地动了一下，但当你看向他时，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沉稳专注的模样，正在听电力公司的师傅讲解问题症结。
赤脚踩在发烫粗糙的地面上，滋味并不好受，细小的砂砾硌得你脚底生疼，但比起刚才穿着高跟鞋的狼狈，你宁愿选择这种更实在的痛苦。你强作镇定，尽量自然地跟在队伍后面，竖起耳朵听着于适和电力公司、物业人员的交谈，手里紧紧攥着那双成了累赘的高跟鞋。
于适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里，并没有再分神关注你的“壮举”。他问的问题很专业，指出来的隐患也一针见血，物业经理在一旁听得额头冒汗，连连点头。
终于，几个重点楼栋都查看完毕，初步确定了需要紧急维修和后续改造的线路段。于适对电力公司的人说：“辛苦你们尽快出个详细的维修方案和预算，方案直接报给镇里。物业这边，”他转向物业经理，“配合做好居民通知和临时用电安全提醒，尤其是老年住户，要上门说到位。”
“好的好的！一定配合！谢谢于委员！”物业经理忙不迭地答应。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一行人往回走。你的脚底已经快被烫得没知觉了，走路的姿势稍微有点别扭。走到车边，于适停下脚步，对其他人说：“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后续保持沟通。”等物业和电力公司的人离开，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你沾满灰尘、微微发红的脚上，以及你手里那双鞋。
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一包纸巾，递给你：“先把脚冲一下，沙子硌着难受。”
你沉默地接过来，心里五味杂陈。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用清凉的水冲洗着脚上的污渍和汗渍。水流冲过脚底时，一阵刺痛让你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尖锐的小石子划了一道细口子。
于适听到了你的抽气声，视线在你脚上那道不明显的红痕处停留了一瞬，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但依旧没说话。
上车后，你系好安全带，看着身边神色平静的于适，心里充满了懊恼和歉意，低声道：“对不起，于委员，今天是我考虑不周，耽误事了。”
于适没应你的道歉，也没看你，只是启动了车子。但你发现他并没有往镇政府的方向开，而是驶向了相反的路。
你疑惑地看向他：“于委员，我们……不回单位吗？”
“先去给你买双平底鞋。”他目视前方，语气不容置疑，“以后放一双在办公室备用。”
你赶紧摇头：“不用这么麻烦的！真的！我中午回家换一双就行，或者……或者我让我朋友给我送一双过来？”你实在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失误占用他的时间。
“不麻烦。”他简短地驳回你的提议，方向盘一打，直接将车开进了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车停稳后，你不得不再次穿上那双让你受尽折磨的高跟鞋。脚一落地，脚底被划伤的地方和饱受摧残的脚踝同时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走路姿势瞬间变得一瘸一拐。
于适锁好车，一回头就看到你这副惨状。他几步走回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你的胳膊，将一部分重量分担到自己身上：“慢点走，我扶你。”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透过薄薄的衣袖传递过来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你靠着他手臂的支撑，脚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些。你低着头，脸颊烫得厉害，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窘的。
被他这样半搀半扶着走向电梯间，你心里那点因为打扮出错而生的懊恼，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混合着尴尬、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悸动。
来到二楼一家装修雅致的女鞋专柜，于适扶着你直接在柔软的试穿沙发上坐下。售货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于适没等对方开口，直接指了指你身上的裙子，言简意赅地对售货员说：“麻烦给她拿一双舒适、方便行走的平底鞋，要能搭配她这条裙子的。再拿一双袜子。”
售货员眼光毒辣，迅速从货架上拿来一双黑色软羊皮的尖头平底鞋，款式简约大方，边缘带着极细的金属装饰，确实和你这条小黑裙很配，又兼顾了通勤的舒适感。她还贴心地拿来了一双干净的浅口袜。
你穿上袜子和新鞋，踩在地上走了几步。柔软的鞋底完美包裹住还有些刺痛的脚，舒适度远超你想象。
“舒服吗？”于适站在一旁看着你试走。
你赶紧点头：“很舒服。”
“嗯。”他应了一声，直接转向售货员，“就这双。买单。”
你一听，立刻从包里掏钱包：“不用不用！于委员，我自己来就好，我有钱！”让你领导给你买鞋，这像什么话！
于适却伸手轻轻拦住了你掏钱的动作，同时将自己的手机付款码提前展示给了售货员。他的动作自然而不容拒绝，侧过头看着你，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
“男朋友给女朋友买双鞋，天经地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你脚上，语气放缓了些，“脚还疼吗？”
“男…男朋友……”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你耳边炸开，让你瞬间懵了，脸颊轰地一下烧得通红，连耳朵根都烫了起来。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好…好点了……”
于适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嘴角，似乎对你这个反应还算满意。他付完款，接过售货员递来的装鞋的纸袋，递到你手里：“走吧，回单位。”
他转身走在前面，背影挺拔从容。你拎着那个还带着崭新皮革香气的纸袋，跟在他身后，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男朋友给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
所以……这就是他定义的“试试”？如此直接、迅速、且……不容置疑？
直到坐回车里，你都还有点晕乎乎的，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鞋盒，仿佛抱着一个滚烫的、宣告着关系突飞猛进的证据。
于适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平稳的轰鸣。
忽然，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裙子很好看。”
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目视前方，继续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私下里可以穿。”
你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条惹了祸又意外得到一句肯定的小黑裙，脸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悄悄爬了上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甜，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慌乱。
所以……他并不是完全否定你的打扮，只是认为场合不对？
你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专注地开着车，仿佛刚才那句带着些许温度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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