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前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礼仪老师是位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的女士，姓莫。她用尺子量过苏璃端杯的高度，纠正她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苛刻地要求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厚地毯上走出“轻盈如羽”的姿态。
“背再挺直一些！顾家的少夫人不能有半分畏缩之态。”
“手腕！手腕要柔，翻菜单的动作要优雅，不能带起风！”
“回答记者提问时，目光要坦然直视，但内容要像打在玻璃上的雨水——看似清晰，实则不留任何实质。”
苏璃学得很快，她骨子里有种沉静的韧性，能将那些繁琐的规矩迅速吸收消化，但连续几天的高压训练依旧让她身心俱疲。每晚课程结束，莫老师离开后，她常常一个人瘫坐在空旷的客厅地毯上，对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夜景，揉着酸痛的脚踝和小腿，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第三天晚上，她揉着发僵的脖颈，无意间瞥见顾晏辰书房的门开着一道缝。他还没休息，对着电脑屏幕，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似乎也在为什么事烦心。苏璃没打算打扰，正想悄悄回房，却听到他头也不回地忽然开口：“她以前是训皇家卫队的。”
苏璃吓了一跳，停住脚步。
顾晏辰转过椅子，手里拿着个平板，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莫女士。她最辉煌的战绩是把一位真正公主训到躲在衣柜里哭。所以你不用觉得挫败。”
这算不上什么安慰，甚至有点刻薄。但奇异地，苏璃紧绷的心弦松了一丝。原来他知道，也知道她这几天的煎熬。
“谢谢告知。”她低声说，准备离开。
“等等。”顾晏辰叫住她，操作了一下平板，然后递给她，“看看这个。”
平板上是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是晚宴可能出席的重要嘉宾详细资料，不仅有其身份背景，还有性格喜好、近期动向，甚至标注了哪些可以短暂交谈，哪些需要重点应对，哪些最好避开。资料详尽得可怕，显然是专业团队的手笔。
“提前做点功课，”顾晏辰语气依旧平淡，“免得你到时候像个误入狼群的小兔子，丢我的人。”
苏璃接过平板，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文字和照片，心里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这比他任何苍白的“别担心”都更有用。她抬头，看向他眼下的淡淡青黑，忽然问：“那你呢？你的麻烦解决了吗？机场那些私生粉…”
顾晏辰似乎没料到她会反问，愣了一下，随即扯了下嘴角，带着点疲惫：“老对手搞鬼，想搅黄我一个代言。小事，快处理完了。”他顿了顿，像是补充般说道，“…谢谢关心。”
一句“谢谢关心”，让空气似乎都微妙地停滞了一瞬。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迅速各自移开。一种超越协议条款的、生涩却真实的互助，在冰冷的交易关系里悄然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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