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指间的流沙，协议约定的三年期限，无声地走到了终点。
最后一天，是一个晴朗的秋日。阳光透过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桂花淡淡的甜香，是从楼下花园飘上来的。
没有预想中的郑重会谈或仪式性的告别。早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早餐。顾晏辰翻着财经报纸，苏璃则看着平板电脑上绣坊新一季的设计图。
直到顾晏辰放下报纸，端起咖啡杯，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之后，有什么打算？”
苏璃划动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他。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神情平静，仿佛只是询问一个寻常的工作计划。
这三年，像一场漫长而惊心动魄的航行。从最初的冰冷协议，到危机中的相互猜忌与依靠，再到如今这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默契与联结。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那一纸契约。
“云绣坊接到了巴黎时装周的合作邀约，”苏璃开口，声音平静，“下个月初需要过去一趟，可能会待一段时间。”
顾晏辰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嗯，阿强会帮你安排好行程和住宿。”他顿了顿，补充道，“巴黎那边有顾氏的分部，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联系负责人。”
对话自然地继续，关于工作，关于行程，关于一些琐碎的日常安排。只字未提那份协议，未提去留，仿佛它从未存在过，或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另一种更牢固的东西所取代。
早餐后，顾晏辰起身准备去公司。他走到玄关，拿起西装外套，却没有立刻穿上，而是转身看向跟过来送他的苏璃。
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宁静。
他看了她几秒，忽然伸出手，不是习惯性的告别，而是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这是一个踏实而温暖的拥抱，不带任何情欲的色彩，只有深深的眷恋与安宁。
苏璃微微一怔，随即放松下来，将脸颊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又熟悉的气息。
“晚上想吃什么？”他在她耳边低声问，语气自然得像最寻常的夫妻。
“你决定就好。”她轻声回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松开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锁骨下方那处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白痕，目光深沉温柔。“等我回来。”
没有追问，没有承诺，却仿佛已经说尽了一切。
顾家老宅的周末家宴，气氛与三年前已截然不同。
苏璃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审视和教导的“新媳妇”。她坐在顾晏辰身边，与顾夫人和几位家族长辈交谈时，从容不迫，言之有物。她谈及云绣坊的发展，谈及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的融合，眼神自信而明亮，引得几位原本对她出身颇有微词的长辈也频频点头。
顾夫人看着她和顾晏辰之间那种自然流露的默契与温情，眼底最后一丝挑剔也化为了淡淡的欣慰。她甚至主动提起：“听说巴黎那边的工作室筹备得差不多了？有什么需要家里出力的，尽管开口。”
这是一种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接纳。
席间，顾晏辰的话依旧不多，但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落在苏璃身上，在她需要的时候自然地接过话头，或是为她布菜添汤。那些细微的举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维护与珍视。
家宴结束后，顾晏辰陪着苏璃在老宅的花园里散步。秋夜的风带着凉意，他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母亲似乎比我还急着把你拴在顾家。”他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
苏璃拢了拢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轻笑：“顾先生是在抱怨吗？”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月光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不，”他摇头，语气变得郑重，“我只是庆幸，当初闯入我车后的，是你。”
不是任何其他家族的千金，不是任何精心安排的联姻对象，而是这个看似柔弱、却拥有惊人韧性和光芒的她。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与她交缠：“这个家，因为有你，才像了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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