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聚居的老屋

林枫最后一次查看手机导航时，屏幕上的蓝色路线仿佛嘲笑般闪烁了一下，最终彻底被“无信号”三个字取代。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窗外，东北深秋的景色如同一幅褪色的油画，灰蒙蒙的天空下，枯黄的田野向远方延伸，与光秃秃的山峦相接。

他已经五年没回奶奶家了。

记忆中的故乡是夏日里的绿意盎然，是冬日里的银装素裹，而不是眼前这种压抑的、介于枯萎与死亡之间的灰黄色调。路边的白杨树排成单调的队列，干瘪的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响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刮擦着什么。

导航失灵后，林枫只能依靠模糊的记忆前行。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扬起一片尘土。越靠近村庄，空气中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就越发浓重——不是单纯的气味，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仿佛整个地区都被罩在一个无形的玻璃罩中。

当他终于看到村口那棵老槐树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光秃的树枝在暮色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树下几个老人呆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路面。车子驶过时，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林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无形线绳操控的木偶。

林枫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

奶奶的老屋在村子最西头，背靠一片小山林，相对独立。记忆中那里总是干净整洁，奶奶会在院子里种满花草，夏天时蝴蝶飞舞，生机勃勃。

但当林枫停下车，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院墙已经部分坍塌，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老屋的窗户有几扇用木板钉死了，剩下的玻璃上也布满污垢，几乎看不清里面。最令人不适的是，整座房子似乎被一种不健康的阴暗笼罩着，即使在日落前的最后天光下，也显得异常晦暗。

林枫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

瞬间，一阵细微却密集的窸窣声传入耳中，像是无数小爪子慌乱地四处窜动。他定睛一看，院角的杂草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不是一两只，而是一群。老鼠。

城市长大的林枫本能地感到厌恶，但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些老鼠并不急于逃走，反而在短暂的慌乱后停下来，转头望向他。黑暗中，数十点微小的红光闪烁——是它们的眼睛。它们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仿佛在评估这个闯入者。

“小枫？是小枫吗？”

一个虚弱而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林枫抬头，看见奶奶正站在门口。她佝偻着背，倚靠在门框上，看上去比五年前又瘦小了许多。她穿着一件深色的棉袄，上面沾着不明污渍，头发凌乱地挽在脑后。

“奶奶，是我。”林枫快步上前，压下心中的不适感，“您怎么站在风口上，快进去。”

走近后，林枫才看清奶奶的面容。她脸色灰黄，眼窝深陷，但最让他心惊的是奶奶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仿佛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争夺着对自己意识的控制权。

“回来了，好，好...”奶奶喃喃着，干瘦的手抓住林枫的手臂，力道出乎意料地大，“进屋，快进屋，外面...不安全。”

屋内比院子里更加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