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黄、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像是陈年霉味、某种草药和动物臊气混合在一起。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中央摇晃。而最让林枫震惊的是屋内的混乱状态——各种杂物堆积如山，旧报纸、破布、瓶瓶罐罐几乎填满了所有空间，只留下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有着可疑的污渍和抓痕，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粮食和食物残渣。

而在这些杂物之间，林枫再次看到了那些老鼠。它们毫不怕人，在杂物堆中穿梭，发出持续不断的窸窣声，仿佛这本来就是它们的领地。

“奶奶，这...”林枫话未说完，就被奶奶打断了。

“嘘——”奶奶突然紧张地竖起手指，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些窸窣声，然后神秘地点点头，“它们在说话呢，灰仙在保佑我们。”

林枫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奶奶一直有些民间信仰，拜拜菩萨保平安，但从未如此...诡异。

“奶奶，您身体怎么样？叔叔打电话说您不舒服。”林枫换了个话题，小心地扶奶奶坐在一张堆满杂物的椅子上。

“没事，好着呢。”奶奶摆摆手，但随即又咳嗽起来，声音干涩得像破风箱，“就是晚上睡不好，总是听到声音...”

“什么声音？”

奶奶的眼神又开始涣散：“呼唤声...从地底下传来的...灰仙说要我们准备好...”

林枫皱起眉头，决定明天一定要带奶奶去县医院检查。他环顾四周，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奶奶，我帮您收拾一下屋子吧，这么多东西堆着不安全。”

“不能动！”奶奶突然激动起来，干瘦的手紧紧抓住林枫，“这些都是灰仙的贡品！动了会惹怒大仙的！”

林枫被奶奶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好，好，不动不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奶奶立刻警觉起来，侧耳倾听，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来了...他们来了...”奶奶喃喃自语，突然站起身，踉跄着走到窗前，从木板的缝隙中向外窥视。

林枫也走到门边，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

暮色已经完全降临，院子里一片漆黑。但借着微弱的月光，林枫看到两个身影站在院门外。他们穿着深色衣服，身形瘦高，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观察什么。

其中一人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林枫得以看清他的面容——苍白得不像正常人，眼睛似乎比常人要细长一些，眼神冰冷而空洞。最让人不安的是，他的移动方式有一种奇特的滑腻感，几乎不像是在走路。

“柳仙的人...”奶奶在身后恐惧地低语，“他们在找...找不听话的人...”

林枫正想问奶奶什么意思，另一边又出现了另外三个人影。这群人举止截然不同，他们行动急躁，身体前倾，仿佛随时准备扑击什么。

“黄家的也来了...”奶奶的声音几乎成了呜咽，“完了，完了...”

两拨人很快注意到了彼此的存在。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虽然没有大声叫喊，但即使隔着距离，林枫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敌意。

苍白脸的那人说了些什么，声音低得听不清，但语调冰冷而充满威胁。另一群人中一个矮壮的男人激动地回应着，手势夸张而充满攻击性。

突然，矮壮男人猛地向前冲去，动作快得惊人。苍白脸的男人则以一种几乎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侧身避开，同时伸出手——林枫似乎看到他的手指异常的长且灵活，像是什么东西的触须。

冲突没有升级，但那种无声的对抗比任何大声争吵都更令人恐惧。最终，矮壮男人啐了一口，带着另外两人退后，消失在黑暗中。苍白脸的男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缓转头，目光似乎直接落在了林枫藏身的门缝上。

林枫猛地关上门，心跳加速。那眼神不像人类，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捕食者般的审视。

“他们走了吗？”奶奶颤抖着问。

“走了...大概走了。”林枫不确定地回答。他再次从门缝中看去，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

奶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不能惹柳仙和黄仙...只能听灰仙的话...听话就安全...”

林枫看着奶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不仅仅是健康问题或普通的迷信，这里发生着某种不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