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对峙像一场无声的惊雷,炸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变了味。
沈聿清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用一种近乎掠夺的眼神看了她许久,然后转身摔门而去,留下沈念一个人在原地,哭得浑身发抖。
那之后,沈聿清连着三天没回家。
沈念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又酸又涩。她后悔过,是不是不该那样直白地戳破,是不是该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还能留在他身边。
可转念一想,那样自欺欺人的日子,她又能撑多久?
第四天傍晚,沈聿清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硝烟和血腥的味道,显然是刚从军营回来,甚至可能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他的军装上沾着些暗色的污渍,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只是在看到坐在客厅里的沈念时,微微顿了一下。
沈念下意识地站起身,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妈端来醒酒汤,沈聿清接过,却没喝,只是盯着沈念,声音沙哑地问:“还想走吗?”
沈念的心猛地一揪,抬头看他。他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的戾气,和平日里那个沉稳威严的沈大帅判若两人。
她咬了咬唇,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是……舍不得了。这八年的时光,早已像藤蔓一样,把她和他,和这座沈府,紧紧缠在了一起。
沈聿清似乎松了口气,仰头将醒酒汤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迈开长腿,一步步朝沈念走来。
他很高,站在她面前时,几乎能将她完全笼罩。沈念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酒气和淡淡皂角香的味道,那是属于他的气息,让她心慌,却又莫名地安心。
“沈念,”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额头上,声音低沉得像蛊惑,“我不管你是谁,像谁,你是我沈聿清养大的,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掉。”
他的眼神太灼热,像要把她烧化在里面。沈念的心跳瞬间失控,“砰砰”地撞着胸腔,脸颊烫得惊人。她慌乱地想后退,却被他伸手揽住了腰。
他的手臂很有力,将她牢牢圈在怀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
“先生……”沈念的声音带着颤音,浑身都在发烫。
沈聿清却像是没听见,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垂,看着她微微张合的唇瓣,喉咙滚动了一下。这些年,他一直刻意维持着距离,把她当作需要教养的晚辈,当作那个影子的替代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里,早已不只是怀念和责任。
是她第一次背出完整的诗句时,眼里闪烁的光;是她笨手笨脚给他泡茶,烫到自己却强装无事时,皱起的眉头;是她偷偷看他,被发现后慌忙低下头,泛红的脸颊……
这些细微的瞬间,像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地浸透了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不该,她是他养大的,他对她有着监护的责任,更何况,他一开始收养她的动机就不纯粹。可此刻,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感受着怀里纤细的身躯,他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他的头越来越低,温热的唇,离她的唇瓣只有寸许。
沈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挣扎,有渴望,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该推开他的。理智告诉她,这不对,他是她的养父,是她敬畏的先生。
可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甚至,心底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像破土而出的嫩芽,疯狂地滋长。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护卫的声音:“大帅!不好了!城西军火库出事了!”
沈聿清猛地回神,眼底的情愫瞬间被冷硬取代。他松开沈念,后退一步,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襟,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听不出丝毫异样。
“刚刚接到消息,军火库突然爆炸,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李副官已经带人过去了!”护卫急声汇报。
沈聿清的脸色沉了下去,军火库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他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脸颊绯红、眼神迷茫的沈念,皱了皱眉,沉声道:“回你房间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只留下沈念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还下意识地覆在自己的腰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唇,心跳依旧快得吓人。
刚才……他是想吻她吗?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更烫,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而另一边,沈聿清坐上车,脸上的冷硬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烦躁和……后怕。
他刚才差点就失控了。
他怎么能对沈念有那种心思?她还是个孩子(在他心里,总觉得她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更何况,她是因为像晚卿才被他收养的……
可一想到她泛红的眼眶,想到她刚才在他怀里时,那紧张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挠着,痒得厉害。
或许,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对她的在意,就已经和苏晚卿无关了。
军火库的爆炸案很快查明,是敌对势力蓄意破坏,所幸发现及时,损失不算太大。但这件事也给沈聿清提了个醒,各方势力对他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而沈念,是他最大的软肋。
他不能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回到沈府时,天已经亮了。他没有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沈念的房间。
她的房门没锁,他轻轻推开,看到沈念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诗集。
显然,她昨晚没睡好。
沈聿清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沈念睡得很沉,被抱起时哼唧了一声,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
沈聿清的动作一顿,低头看着怀里少女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梁小巧挺翘,唇瓣因为哭泣而微微红肿。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抱着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很久。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傻丫头,”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份不该有的情愫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是作为什么身份,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
而床上的沈念,似乎在梦中听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