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里死气沉沉。
铁锈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我摸了摸墙上的划痕。这些痕迹不像是工具造成的，更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剧烈挣扎时留下的。苏婉儿蹲在地上翻找标签，秦若雪握着手里的短刀警戒四周，陈露已经爬上一台报废的升降机，正探头往天花板上扫视。
"这地方不对劲。"楚瑶突然开口。她一直站在门口没动，手指贴着门框，眉头皱得厉害。
我转头看她："怎么了？"
"能量波动。"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压迫感，"太乱了。像……像有人在抽水，但水管破了好几个洞。"
我懂她的意思。自从那晚在变电站激活核电池后，我们都知道这附近藏着更大的秘密。现在连楚瑶都察觉到异常，说明这个地下实验室比想象中更复杂。
"婉儿，你那边有发现吗？"
"有。"苏婉儿站起身，手里捏着一张残破的纸片，"这是实验记录的一部分，上面提到了‘共鸣核心’。"
"共鸣？"我接过纸片细看，上面潦草地写着几行字：【7月14日，第3号样本出现异常共振，能量输出提升300%，但同步率下降至58%……建议终止实验……】后面的字迹被液体侵蚀了。
"和我感知到的一样。"楚瑶走近几步，"这些设备都在释放能量，但方向混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或者，"秦若雪突然插话，"是有人故意在扰乱它们。"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破碎的玻璃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你们听。"陈露从升降机上跳下来，"外面有动静。"
我们立刻散开，各自找掩体。我靠在一排生锈的金属柜后，透过缝隙往外看。远处传来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还有一阵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大型机器在运转。
"装甲车。"秦若雪低声说，"至少两辆。"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我攥紧钢管，指节发白。刚才那个加油站保安胸前的信号器还在眼前晃。
"可能是这个。"苏婉儿掏出终端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串数据，"刚才我在研究所下载的资料里提到，军方开发了一种‘追踪信标’，能通过能量波动定位目标。"
"你是说……"我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一直在等我们靠近高能量区域？"
"没错。"她点点头，"我们的微型工厂系统释放的能量太强了，就像黑夜里的火把。"
"操！"我骂了一声，"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躲。"楚瑶的声音很冷，"但他们不会只派两辆装甲车来。"
她说对了。几分钟后，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透过窗户的缝隙，我看到十几个穿黑色防爆服的人正在包抄厂房。他们的装备很精良，每个人都背着能量步枪，腰间挂着闪光弹。
"包围了。"陈露数了数人数，"至少二十人。"
"不能硬拼。"秦若雪分析道，"我们子弹不多，而且他们有重武器。"
"等等。"苏婉儿突然蹲下身，把手贴在地上。她的脸色变了："地下……有东西在动。"
我们全都屏住呼吸。果然，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不是他们的人。"楚瑶闭上眼，"是……某种能量体。"
"共鸣核心。"我立刻想到那张实验记录，"他们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厂房中央的地板突然裂开一道缝。一道幽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空间。我们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声。
"快撤！"我一把拉过苏婉儿往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道光柱猛地炸开，无数光点四散开来。那些光点碰到墙壁、机器、地板，竟然开始……吞噬它们！
"这不是普通的能量。"楚瑶的声音带着惊恐，"它在吸收物质！"
"必须阻止它！"苏婉儿挣扎着想往前冲，却被我死死拽住。
"你疯了？那是能吞噬钢铁的东西！"
"但它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她咬着嘴唇，"如果能控制它，也许就能对付外面那些人。"
"你怎么知道怎么控制它？"
"因为……"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这就是研究所真正研究的东西。他们用实验体做人体实验，就是为了激活这个核心。"
我愣住了。难怪那些实验体那么疯狂，难怪疤脸会变成那样。他们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林浩！"秦若雪突然喊，"他们要攻进来了！"
话音刚落，厂房的大门就被炸飞了。浓烟中，十几个黑衣人端着武器冲进来。领头的那人戴着面具，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所有人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死死盯着那团不断膨胀的能量光球。它已经开始飘向门口，那些黑衣人显然也发现了异常。
"那是什么？"领头的家伙声音变了调。
"是你们创造出来的怪物。"我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能控制它，结果呢？"
"闭嘴！"他举起武器瞄准我，"再警告一次，放下武器！"
"你觉得我现在放下武器，他们会放过我们吗？"我慢慢后退，一边观察能量光球的动向。
"林浩！"苏婉儿突然拽住我胳膊，"它在回应你！"
我这才发现，那团能量竟然跟着我的动作在移动。每当我往前一步，它就往前飘一点；我停下，它也停住。
"你在说什么？"
"你没感觉到吗？"她急切地说，"它对你有反应！"
我试着往前伸出手。那团能量果然飘了过来，在我掌心上方盘旋。它的温度并不高，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活的。
"这不可能……"苏婉儿喃喃自语，"除非你体内的能量和它是同源的……"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秦若雪打断她，"他们要开枪了！"
"那就让他们试试。"我冷冷地看着对面。那团能量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领头的黑衣人举着武器的手有些发抖。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我把手往前一送。
那团能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第一个碰到它的是领头的家伙，他的防爆服瞬间被吞噬，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身体。惨叫声只持续了几秒，整个人就被完全吸收了。
其他黑衣人开始射击。但那些子弹打在能量光球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全都被吸收了。
"快跑！"我喊道。
我们转身就往厂房后面跑。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还有金属被腐蚀的滋滋声。那团能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它会毁掉整个厂区！"楚瑶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得想办法控制它！"
"你能做到吗？"我问苏婉儿。
她摇摇头："我只能尝试引导它。它的能量太不稳定了，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那就别让它爆炸。"我咬牙道，"我们必须把它带到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哪里。"她突然说，"地下实验室最深处有个隔离舱，专门用来存放高危能量体。"
"有多远？"
"穿过这个厂区，再往下三层。"
我们一路狂奔。身后传来的爆炸声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那些黑衣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快到了！"苏婉儿指着前方一个铁门，"就在下面！"
我们冲进门，顺着楼梯往下跑。每一层楼都有厚重的隔离门，越往下走，能量波动就越强。
"这里。"我们在最后一层停下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舱室，墙上布满了复杂的管线。
"进去吧。"苏婉儿走向控制台，"我来启动隔离程序。"
那团能量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它在空中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快点！"我大喊。
"需要密码！"她疯狂地敲击键盘，"该死，系统锁死了！"
能量光球突然膨胀开来，整个舱室都被照亮了。我能感觉到皮肤上的刺痛，就像是被太阳晒伤一样。
"婉儿！密码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最高机密！"
"让我试试。"我抓住她的手，放在控制台上。那一瞬间，我的微型工厂系统突然有了反应。一道微弱的蓝光从我掌心流出，顺着她的手进入控制台。
"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但感觉是对的。"
蓝光越来越强，最终覆盖了整个控制台。舱室顶部的指示灯由红转绿，沉重的闸门缓缓降下。
"成功了！"苏婉儿惊喜地叫道。
那团能量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慢慢飘向隔离舱。在它进入的瞬间，闸门轰然关闭。
我们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苏婉儿看着我，眼神里全是震惊。
"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觉得，这一切还没结束。"
"当然没结束。"秦若雪擦了擦脸上的灰，"外面还有更多人等着收拾我们呢。"
"先别说这个了。"陈露凑过来，"你们谁来解释一下，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苏婉儿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是末日的核心。他们想制造一种能无限供能的装置，但出了差错。那个能量体……其实是失控的实验品。"
"所以疤脸他们……"
"都是实验的一部分。"她点点头，"他们以为能控制它，结果反被吞噬。"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通风系统的嗡嗡声在耳边回响。
"我们得离开这儿。"楚瑶站起来，"它虽然被关起来了，但迟早会想办法逃脱。"
"问题是，"秦若雪皱眉，"我们怎么出去？外面全是军方的人。"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微型工厂系统，轻声说："总会有办法的。毕竟……我可不只是个普通的幸存者。"
隔离舱的红灯还在闪烁，但频率慢了下来。苏婉儿的手还搭在控制台上，指尖微微发抖。
“你刚才……”她抬头看我，“你的能量和它一样。”
我没回答。掌心残留着那种温热感，像是握住了某种活物。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靴底砸在金属楼梯上的声响越来越近。
陈露突然把耳朵贴在墙上：“还有人在往上跑。”
“不是军方。”秦若雪已经举起了短刀，“他们的脚步声更重。”
楚瑶的表情变了：“是实验体。”
话音刚落，天花板的通风口哗啦被掀开。一个黑影滚落下来，重重摔在我们面前。那是个穿着破碎白大褂的男人，脸上全是血，但还能看出他胸前的工牌——“**地下三层管理员 林峰**”。
他抽搐着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苏婉儿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是撕裂伤。”她低声说，“是能量侵蚀。”
我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他的瞳孔边缘泛着幽蓝，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那些在变电站里倒下的实验员，他们的眼神也是一样的。
“他接触过共鸣核心。”我开口时，自己都被嗓音里的冷意吓了一跳。
林峰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苏婉儿把耳朵凑近，脸色骤然惨白。
“他说……还没关住。”
我们全都僵在原地。隔离舱的红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墙上的管线开始震动，一股灼热的气息从缝隙里渗出来。
“它在适应隔离层！”苏婉儿猛地站起身，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敲击，“必须立刻启动二级冷却系统！”
“怎么操作？”我问。
“需要生物认证。”她咬牙，“只有管理员能启动。”
林峰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手指在地上抓出凌乱的划痕，忽然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是某种图腾。
“钥匙卡。”秦若雪低声说。
苏婉儿毫不犹豫地扯开他的衣服。卡槽就在锁骨下方，嵌在皮肉里。她拔出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卡片，指尖被割破了。
“林浩，帮我挡住他。”
我把手按在林峰的肩膀上。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像条离水的鱼。我几乎压不住他，直到秦若雪用刀柄狠狠敲在他后颈。
“快点！”我喊。
苏婉儿把卡插进控制台。屏幕亮起一串倒计时：**【冷却系统启动中（00:00:30）】**
通风口又传来动静。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黑影接连从上面跃下，落地时的动作轻得诡异。
楚瑶第一个冲了出去。她的拳头砸在一个男人脸上，骨头碎裂的闷响混着对方的惨叫。我这才看清那些人的脸——皮肤泛着青灰，眼球突出，嘴角裂到耳根。
“他们被感染了！”她边打边喊，“别让他们碰到你！”
我抄起钢管捅翻一个扑来的女人。她嘴里喷出带着荧光的唾液，溅在我手背上。皮肤瞬间刺痛，像是被火燎过。
“有毒！”我甩开她，扯下外套丢在地上。
陈露爬上管线，从上方踹断一个家伙的脖子。她动作干净利落，但我看得出她在发抖——这次不是兴奋，是害怕。
“冷却系统启动失败！”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卡被锁死了！”
我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密码呢？”
“我不知道！这是最高机密！”
“想想研究所的资料！任何线索都行！”
她闭上眼，额头沁出冷汗：“我记得……有个代号……‘凤凰’……是核心项目的保密代码……”
我按下键盘，输入凤凰二字。屏幕闪烁两下，跳出新提示：**【权限验证通过，冷却系统启动（00:00:15）】**
“成功了！”她睁开眼，却突然愣住。
我的手还在键盘上。可刚才输入密码的人……是我。
隔离舱开始喷射低温气体，幽蓝色的光芒被一层白雾覆盖。尖啸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只剩下制冷设备的嗡鸣。
我们瘫坐在地上，喘着气。林峰已经不动了，胸口的图腾彻底变成了深蓝色。
“你怎么知道密码？”苏婉儿终于开口。
“不知道。”我看着掌心的擦伤，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烫，“但我觉得……这不是最后一次。”
“当然不是。”秦若雪擦掉脸上的血渍，“外面还有更多人等着收拾我们呢。”
“先别说这个了。”陈露靠在墙上，呼吸急促，“你们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能启动管理员系统？”
苏婉儿沉默了很久，轻声说：“因为真正的管理员，从来就不是人类。”
通风系统的嗡鸣突然变了调。一种低沉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隔离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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