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但巷子里还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我站在最前面，手里攥着钢管，汗水混着血水把掌心浸得滑溜溜的。
疤脸带着那群实验体缓缓逼近。他们走路的样子很怪，像是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个半边脸腐烂的男人走在最前头，月光照在他裸露的颧骨上，泛着诡异的光。
"林浩！"苏婉儿在我身后急促地喊，"快好了！"
我没回头。我知道她正在地上摆弄那台破旧的终端机，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抖，但动作一直很稳。
疤脸突然笑了。他抬起手，那群实验体立刻散开阵型，像蜘蛛网般朝我们包抄过来。我握紧钢管，后背抵住车厢，能感觉到苏婉儿也在往后缩。
"来了。"我低声说。
第一个扑上来的是个女人。她穿着破烂的护士服，胸口还别着褪色的工作牌。我抡起钢管砸在她手腕上，骨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另一只手直扑我的脸。
我侧头躲开，指尖擦过她冰冷的指甲。钢管横扫过去，正中她膝盖。她跪倒在地，但还在往我这边爬。
"让开！"陈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掀开车厢盖子，把整箱能量币往下扔。
银光四溅。几枚砸中目标，但那些人只是踉跄几步就继续前进。我抓起最近的一枚甩出去，打中疤脸额头。他晃了晃，嘴角咧得更开了。
"操！"我骂了一声。这些家伙比之前遇到的要强得多。
突然，身后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苏婉儿的终端机亮起幽蓝的光，屏幕闪烁不定。那些实验体的脚步顿了一下。
"有效果！"她喊道，"他们在接收信号！"
疤脸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地冲过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我挥钢管格挡，却被他抓住手腕。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我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去死吧。"疤脸咬牙切齿地说。他另一只手摸向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刀刃离我喉咙只有几寸时，他突然僵住了。
"你……你是谁？"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那种空洞的机械音，而是带着困惑和痛苦的语气。
我愣住了。疤脸的眼神在挣扎，像是在跟什么对抗。他的手开始颤抖，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张医生……"苏婉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还记得吗？三个月前A区实验事故，你是负责人。"
疤脸——不，现在应该叫张医生——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像是某种外壳正在崩裂。
"疼……好疼……"他捂住头，跪倒在地，"那些实验……那些人……"
巷子里的其他实验体也停下了动作。他们的身体开始冒出青烟，有的蹲在地上干呕，有的抱着头痛苦呻吟。
"他们在清除植入的记忆。"苏婉儿快速解释，"但这个过程很痛苦，可能会……"
话没说完，张医生突然仰头长啸。他的皮肤像烧红的铁块般发亮，眼眶里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快跑！"我一把拉过苏婉儿往后退。
轰！
整条巷子被耀眼的光芒吞没。我护着她滚到墙角，碎石和玻璃渣像雨点般砸在背上。
等视野恢复时，巷子里空荡荡的。那些实验体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滩黑色的液体。
"他们……"秦若雪从驾驶座探出头，脸色煞白。
"消散了。"苏婉儿看着还在冒烟的地面，"记忆程序崩溃引发自毁机制。"
我低头看她。她的眼眶红红的，但眼神异常坚定。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我问。
"我在研究所见过那份加密文件。"她抬头看我，"那是他们用来控制实验体的协议代码。我输入了原始指令，让他们恢复了部分记忆。"
我想说些什么，但嗓子突然哽住了。她为了救我们，差点把自己逼到极限。我能想象她在那种压力下操作终端的感觉，就像现在她抓着我袖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下次别这么冒险了。"我伸手把她拉起来，"我会疯掉的。"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不是说要一起活着吗？"
远处传来警报声。看来我们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城里的巡逻队。
"得走了。"陈露跳下车，"这地方不能久留。"
我们钻进车里。秦若雪猛踩油门，车子冲出巷子，朝着城区相反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风呼啸着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带着硝烟和晨雾的味道。
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透过乌云照在大地上，给这片废墟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我靠在座位上，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苏婉儿默默掏出新的绷带，这次没说什么，直接帮我重新包扎。
她的手指碰到我皮肤时，我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擦伤。应该是刚才爆炸时划的。
"你也有伤。"我把她手腕翻过来细看。
"没事。"她想把手缩回去，却被我按住了。
"等等。"我扯下自己的外套，撕下一角裹住她受伤的地方，"下次再这样，我真要把你锁起来了。"
她噗嗤笑出声："你想关着我？"
"是保护你。"我瞪她一眼，"你要是出了事，我找谁吵架去？"
她低下头，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车子继续往前开，朝着下一个目的地。我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着我们，但现在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秦若雪把车停在加油站后面时，天已经大亮。油表指针卡在红线边缘，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喘息。
"只剩这点油了。"她拧着眉头看仪表盘，"得想办法搞点燃料。"
陈露掀开车厢盖子，空气里飘来一股铁锈味。她蹲下身检查备用油桶："里面都是空的。"
我伸手摸了摸油箱接口，手指沾上一点残油。味道刺鼻，但至少证明这辆车还能用。
"我去前面看看。"我把钢管重新握紧，"你们在这等着。"
"等等。"苏婉儿拽住我衣角，"那边可能会有监控。"
她说得对。加油站屋顶装着老式的摄像头，红光一闪一闪的。这种设备通常连着警卫室，说不定早就有人盯着我们了。
"我上去处理。"陈露已经翻过护栏，动作利落地爬上屋顶。她手里攥着从车里翻出来的扳手，三两下就把摄像头连线砸断了。
我趁机溜进便利店。收银台后没人，货架上的东西倒是整齐。我抓了几瓶水和两包压缩饼干，正准备离开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站住！"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举着电棍冲进来，"你们是哪来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手里钢管微微抬起。他盯着我看了一秒，突然愣住了。
"你……你是林浩？"他声音变了调，"我还以为你……"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陈露的喊声："快出来！有人来了！"
我冲出去时，看见一辆装甲车正从路口转过来。车头探照灯亮着，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秦若雪已经发动车子，引擎声突突作响。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个保安还在门口站着，眼神躲闪。我这才注意到他制服胸口有个蓝色的信号器，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你出卖我们？"我冲过去一把揪住他领子，"你按了报警器？"
"不是……我没有……"他脸色发白，手里的电棍掉在地上。
装甲车越来越近，履带碾过路面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疼。陈露跳下车，拉着我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松开保安，转身跑向车子。最后一刻，我看见那保安弯腰去捡电棍，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车刚开出没多远，后面就传来枪声。子弹打在车尾，玻璃又碎了几块。
"操！"秦若雪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小路，"这些人火力太猛了！"
"我看到了。"陈露从后窗探头，"他们换弹夹了，我们还有机会甩掉。"
苏婉儿一直在摆弄她的终端机。此刻她突然抬起头："刚才那个保安……他胸口的信号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我问。
"在研究所。"她咬着嘴唇，"那是军方专用的定位装置。"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声灌进破碎的车窗，呼呼地响。
"所以，"我慢慢开口，"我们从研究所逃出来之后，一直被追踪？"
没有人回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问题是，"苏婉儿声音很轻，"他们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这个问题更让人脊背发凉。
车子继续往前开，驶入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远处的烟囱像巨人般矗立着，有的歪斜，有的断裂。
"去那边。"我指着最近的一个厂房，"先躲一下。"
秦若雪点点头，方向盘一转。车轮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扬起一片尘土。
等我们钻进厂房时，发现里面堆满了生锈的机器。有些像是报废的生产线零件，有些看起来像是医疗设备。
"这地方以前是工厂？"陈露踢开脚边一个齿轮。
"不。"苏婉儿蹲下来看地上残留的标签，"这是个地下实验室。"
她手边那张标签上，印着军方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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