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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临危不乱,素手定乾坤

昭华惊鸿:清宫权谋录

御花园内,死寂般的安静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打破。那匹倒毙在地的黑色疯马,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酒气、食物残渣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侍卫们如临大敌,刀剑出鞘,将乾隆、魏璎珞等核心人物团团护住,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昭华!我的儿!”魏璎珞紧紧抱着昭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吓死额娘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额娘,我没事。”昭华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的目光越过母亲的肩膀,冷静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惊魂未定的宾客,狼藉的杯盘,以及……那匹已经气绝的疯马。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支深深嵌入马腿关节的雕翎长箭上。箭杆笔直,尾羽还在微微颤动,昭示着方才那一箭的精准与力量。她顺着箭矢的方向望去,正好迎上拉旺多尔济深邃的目光。

他依旧站在原地,长弓已交给身后的侍从,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此刻正牢牢锁定着她,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和兴味,只剩下纯粹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她刚才那快如鬼魅的闪避身法!

昭华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再次致谢。随即,她的目光转向高踞上首、脸色铁青的乾隆。

“皇阿玛!”昭华挣脱魏璎珞的怀抱,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镇定,瞬间打破了现场的沉寂,“儿臣无恙,请皇阿玛息怒!当务之急,是查明疯马失控真相,安抚受惊宾客,以免再生事端!”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在这惊魂未定、人心惶惶的时刻,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条理,如同定海神针,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肃。

乾隆看着下方神色平静、眼神清亮的女儿,心中的怒火和惊疑交织翻腾。方才那惊险一幕犹在眼前,昭华那快得不可思议的闪避,拉旺多尔济那神乎其技的一箭……都让他震惊不已!此刻,面对如此混乱,昭华竟能如此镇定自若地提出建议,这份心性……绝非寻常!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沉声道:“昭华所言极是!吴书来!”

“奴才在!”吴书来连忙上前。

“立刻封锁御花园!所有在场人等,未经朕允许,不得擅离!着御前侍卫统领,带人仔细勘察现场,尤其是那匹疯马!给朕一寸寸地查!太医!速去验看马尸,查明死因!”乾隆一连串命令下达,条理分明,帝王威仪尽显。

“嗻!”吴书来和侍卫统领连忙领命而去。

“诸位爱卿,诸位使臣,受惊了!”乾隆转向惊魂未定的宾客,声音带着安抚,“此乃意外,朕定会查明真相,严惩不贷!请诸位稍安勿躁,移步偏殿暂歇,太医随后会为诸位诊视压惊!”

在侍卫的引导下,宾客们惊魂未定地陆续退场,但投向昭华的目光,却充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后怕,有感激(若非她及时闪避,疯马冲撞人群后果不堪设想),更有深深的震撼!这位昭华公主,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甚至能在如此混乱中保持清醒头脑……这还是那个传闻中骄纵任性、邪祟缠身的公主吗?

思婉早已被宫女搀扶起来,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看着被众人簇拥、神色平静的昭华,又看看那匹倒在血泊中的疯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怨毒!她精心策划的杀局,竟然就这样被破了?!还被拉旺多尔济那个该死的蒙古亲王救了?!不!她不甘心!

她下意识地看向继后,却见继后辉发那拉氏依旧端坐在凤椅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惊魂未定,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寒光一闪而逝。思婉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拉旺多尔济并未随众人离开。他站在原地,目光依旧落在昭华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艳和凝重,此刻已化为一种深沉的兴趣。这位昭华公主,越来越让他感到意外了。

“公主殿下,”拉旺多尔济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草原特有的浑厚,“方才惊险万分,公主受惊了。”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蒙古礼节,姿态优雅而尊重。

“多谢亲王殿下救命之恩。”昭华福身还礼,声音平静无波,“若非殿下神箭,后果不堪设想。”

“举手之劳。”拉旺多尔济深邃的目光直视着昭华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公主方才的身手……亦是令人惊叹。临危不乱,反应迅捷,实乃女中豪杰。”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昭华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后怕的苦笑:“亲王殿下过誉了。方才情急之下,不过是求生本能罢了。若非殿下及时出手,昭华恐怕……”她适时地停顿,没有再说下去,将一个受惊后强作镇定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拉旺多尔济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是伪装?还是……真的只是巧合?他阅人无数,却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位年轻的公主。

“公主谦虚了。”他并未深究,转而看向那匹死马,“此马突然发狂,甚是蹊跷。科尔沁部敬献的神驹,皆是精心挑选、性情温顺的良驹,断不会无故发疯。”

“亲王殿下所言极是。”昭华顺着他的话,目光也投向马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马……恐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乾隆、魏璎珞、继后,以及尚未离开的几位重臣,目光都瞬间聚焦过来。

“哦?公主有何高见?”乾隆沉声问道,眼神锐利。

昭华走到马尸旁,不顾血腥,蹲下身仔细查看。她的动作自然而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份胆识和镇定,再次让众人侧目。

她先是仔细查看了马腿关节处那支箭的伤口,然后目光扫过马身,最终停留在马口附近。她伸出手指,轻轻沾了一点马嘴边残留的白色泡沫,凑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刺鼻辛辣和淡淡甜腥的混合气味钻入鼻腔!这味道……与她昨夜在废井截获的那个瓷瓶中的毒药气味,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浓度淡了许多!

果然!又是蚀心腐骨散!或者说,是类似的烈性毒药!只不过这次是下在了马身上!

昭华心中冷笑。思婉,或者她背后的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同样的手段,竟敢在宫宴上再用一次!而且这次,是借刀杀人!想让她死于“意外”!

她站起身,转向乾隆,声音清晰而笃定:“皇阿玛,儿臣在马的嘴边,嗅到了一股极其细微的异样气味,辛辣中带着甜腥。此气味……与之前柳絮意图毒害儿臣所用的毒药,气味极其相似!儿臣怀疑,此马在宫宴前,被人暗中喂食或注射了某种烈性毒药或致幻药物,导致其突然发狂!”

“什么?!”乾隆勃然变色!魏璎珞更是眼中杀意爆射!继后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张太医!”乾隆厉声喝道,“速去验看!”

早已候在一旁的张太医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了一些马嘴边残留的泡沫和唾液,又仔细检查了马的眼睛、口鼻,甚至撬开马嘴查看舌苔。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回禀皇上!”张太医跪地回禀,“公主殿下所言非虚!微臣在马嘴边残留物中,亦嗅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辛辣甜腥之气!此气味……确与之前柳絮所藏毒药气味相似!且此马瞳孔散大,舌苔发紫,口鼻有异常分泌物,皆是中毒或服食致幻药物之征兆!”

轰!

证据确凿!疯马失控,竟是人为投毒所致!目标直指昭华公主!

乾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怒火滔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宫闱争斗,而是赤裸裸的弑杀皇嗣!是对他皇权的挑衅!

“查!给朕彻查!”乾隆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所有接触过这批马匹的人,从科尔沁使团到御马监,从牵马侍卫到喂马马夫,一个都不许放过!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嗻!”侍卫统领领命,杀气腾腾地带着人下去了。

“皇上!”科尔沁部的使臣首领,那位魁梧的将领,此刻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皇上明鉴!我科尔沁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此马……此马定是被人陷害!请皇上明察啊!”

乾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朕自会明察!若与你科尔沁无关,朕自不会冤枉好人!但若让朕查出半点端倪……哼!”

使臣首领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巧的琉璃瓶,瓶口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粉末。

“启禀皇上!在……在疯马倒毙处不远的花丛里,发现了这个!”侍卫将琉璃瓶呈上。

张太医连忙接过,仔细查看,又嗅了嗅,脸色大变:“皇上!此瓶中残留的粉末,气味与马嘴边残留物一模一样!正是那烈性毒药!”

“在何处发现的?!”乾隆厉声问。

“回皇上,就在……就在永寿宫思婉格格席位附近的花丛中!”侍卫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思婉身上!

“不!不是我!不是我!”思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皇上!贵妃娘娘!你们要相信我啊!”

她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然而,那惊恐失措、漏洞百出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却更像是心虚的表现!

“思婉!”魏璎珞再也按捺不住,一步上前,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凌,“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一次是落水构陷,二次是巫蛊嫁祸,三次是下毒暗害!如今,竟敢在宫宴之上,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用如此歹毒的手段谋害昭华!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我没有!我没有!”思婉拼命摇头,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最终绝望地看向继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继后辉发那拉氏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痛心和难以置信:“思婉……本宫待你不薄,你……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谋害皇嗣,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她的语气充满了“失望”和“痛心”,却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实质性的维护。

“皇后娘娘!您……”思婉看着继后那副撇清关系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瞬间心如死灰。她明白了,自己成了弃子!

“来人!”乾隆的声音冰冷无情,带着帝王的决断,“将思婉格格拿下!押入慎刑司!严刑拷问!朕要看看,是谁给她的胆子!”

“嗻!”侍卫如狼似虎地上前,不顾思婉的哭喊挣扎,粗暴地将她拖了下去。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宴风波,以思婉的彻底倒台而告终。

乾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依旧神色平静的昭华,眼神复杂难辨。这个女儿,今日的表现,太过耀眼,也太过……令人心惊。

“昭华,”乾隆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今日你受惊了,也……立了大功。若非你心细如发,及时察觉马匹异常,又冷静应对,后果不堪设想。你想要什么赏赐?”

昭华微微垂首,声音恭敬而淡然:“儿臣身为皇女,护佑自身,分所应当,不敢居功。只愿皇阿玛保重龙体,勿为宵小动怒。至于赏赐……”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乾隆,“儿臣斗胆,恳请皇阿玛允准一事。”

“何事?”乾隆问道。

“儿臣大病初愈,深感体弱。今日之事,更觉无力自保。”昭华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恳求和坚定,“儿臣……想习武强身。恳请皇阿玛恩准,为儿臣择一武艺高强、品行端正的师傅,教导儿臣骑射拳脚,以求自保之力。”

习武?!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公主习武?这在大清后宫,可是闻所未闻之事!女子当以贞静娴淑为要,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魏璎珞也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慰。女儿这是要彻底改变,掌握自己的力量了!

乾隆看着昭华坚定的眼神,又想起她方才那快如鬼魅的闪避,心中念头急转。习武?强身?还是……另有所图?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拉旺多尔济,忽然心中一动。

“习武强身,倒也无不可。”乾隆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拉旺多尔济身上,“拉旺多尔济亲王。”

“小王在。”拉旺多尔济上前一步。

“听闻亲王骑射无双,武艺超群,乃蒙古第一勇士。”乾隆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亲王可愿屈尊,指点朕这女儿一二?”

让蒙古亲王教导大清公主习武?!

这提议,更是石破天惊!所有人都被乾隆的大胆决定惊呆了!

拉旺多尔济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种玩味的笑意。他看向昭华,只见她平静的眼底也掠过一丝愕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沉静。

“承蒙皇帝陛下看重,小王荣幸之至。”拉旺多尔济微微躬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灼灼地看向昭华,“只是不知……昭华公主,可愿一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昭华身上。

昭华迎着拉旺多尔济那带着审视和挑战的目光,心中念头急转。乾隆此举,用意深远。既是对她今日表现的“恩赏”,也是一种试探和……制衡?让她接触蒙古亲王,是想拉拢蒙古?还是……想看看她与蒙古势力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机会!一次光明正大提升实力、接触拉旺多尔济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唇角扬起一抹清浅却坚定的笑容,对着拉旺多尔济,也对着乾隆,朗声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昭华……谢皇阿玛恩典!谢亲王殿下不吝赐教!”

夜风拂过,吹动她的衣袂。少女立于血腥未散的御花园中,身姿挺拔,眼神清亮而锐利,如同初绽的寒梅,迎风而立,素手已定乾坤,锋芒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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