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破碎镜拳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仿佛整个镜之迷宫的核心都被这一拳撼动！无数镜面在同一时刻发出尖锐的哀鸣，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八面镜壁上疯狂蔓延！

那只由无数破碎镜片强行汇聚而成的巨拳，带着一种蛮荒、原始、纯粹由“存在”本身堆砌出的恐怖力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双生子原本站立的位置！

没有能量对撞的光华，没有规则扭曲的异象，只有最纯粹的、暴烈到极致的物理冲击！以及……无数镜片在巨力下迸溅、碎裂、化为齑粉的刺耳噪音！

“镜”与“影”那完美同步的身影，在这完全出乎意料、违背所有已知规则逻辑的攻击下，第一次……被强行分开了！

并非它们主动规避，而是那股力量太过庞大、太过直接，直接作用于它们赖以存在的“空间坐标”，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将“镜”狠狠砸向了左侧的镜壁，将“影”猛地轰飞向右侧！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镜”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嵌入左侧镜壁，那光滑的镜面以它为中心，瞬间凹陷、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镜片如同冰雹般哗啦啦落下，露出后面扭曲混乱的能量乱流。它周身那流动水银般的长袍变得暗淡，银色漩涡眼眸中的光芒剧烈闪烁，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

“影”则更惨，它直接被砸飞，撞在右侧镜壁上，并未嵌入，而是如同打水漂的石片般在镜面上剧烈弹跳、摩擦了数次，才勉强稳住身形，半跪在地。它身上的长袍出现了多处破损，那被晶体刺划过袖口留下的裂痕进一步扩大，丝丝缕缕的银色能量正不受控制地从裂痕中逸散出来，它那漩涡眼眸的旋转也变得迟滞而混乱。

绝对的同步，在这蛮不讲理的一拳之下，被短暂地、暴力地打破了！

镜厅内，那原本即将彻底爆发的、旨在湮灭一切的毁灭性能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野兽，骤然中断、溃散。取而代之的，是因空间结构受损而引发的、更加狂乱的能量风暴！

顾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背靠着剧烈震颤的镜壁，甚至忘记了呼吸。他看着中央那只一击之后便迅速解体、重新化为无数碎片散落消失的镜拳，又看了看左右两侧明显受创、气息紊乱的双生子，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谁做的？！

重锋？是那个失踪的重锋吗？可这攻击方式，完全不像重锋那势大力沉、却遵循常理的巨剑风格！这更像是一种……对镜像规则本身的一种极端、粗暴的滥用！

难道这迷宫里，还存在着第三方势力？！

没等他细想，那只破碎镜拳消散的地方，空间一阵扭曲，一个高大、魁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的身影，缓缓由虚化实，显现出来。

是重锋！

但他此刻的状态，让顾渊倒吸一口冷气。

重锋依旧穿着他那身战斗服饰，背后也依旧背着那柄标志性的巨剑。但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他的左半边身体，包括左脸、左臂、左腿，依旧保持着血肉之躯，虽然布满伤痕和灰尘，但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熟悉的冷硬和战意。

而他的右半边身体……却仿佛是由无数块细小的、不断微微移动调整的镜面碎片拼接而成！这些碎片折射着周围混乱的光线，让他右半边的轮廓显得模糊而不稳定。他的右眼，也不再是血肉之眼，而是一个缓慢旋转的、 smaller version of the silver vortex，但与双生子那纯粹的、非人的漩涡不同，重锋的右眼漩涡中，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人类的、极度压抑的痛苦和决绝！

他就像是一个行走在现实与镜像边缘的、尚未完全定型的嵌合体！

“重锋……你……”顾渊的声音干涩沙哑。

重锋那完好的左眼看向顾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疲惫，一丝庆幸，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冷厉。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也带着奇异的混响，一半是原本的低沉，另一半则带着镜面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时间……不多……它们……很快会……恢复同步……”

他说话似乎有些艰难，尤其是镜面构成的右半部分，每一个字吐出，那些细小的镜片都会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顾渊瞬间明白了。重锋在失散后，必然遭遇了极其可怕的境遇，甚至可能一度被镜化力量侵蚀。但他凭借自身强大的意志和某种未知的际遇，没有像青藤那样完全失去自我，而是以一种极其危险和痛苦的方式，强行“融合”或者说“驾驭”了一部分镜之迷宫的力量！这才有了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操控无数破碎镜像的一拳！

“你……怎么做到的？”顾渊忍不住问道，同时目光警惕地扫向左右两侧正在挣扎着试图重新稳定身形、修复损伤的双生子。它们的同步虽然被打破，但那两双银色漩涡眼眸中燃烧的冰冷怒意和杀机，几乎凝成了实质。

重锋的镜面右臂抬起，指向周围那些布满裂痕的镜壁，以及空气中游离的、因空间破损而逸散的能量光点，混响的声音断断续续：“意志……强行……共鸣……碎片……它们……是迷宫……的‘杂音’……也是……‘基础’……”

意志共鸣碎片？杂音？基础？

顾渊似懂非懂，但他抓住了关键——重锋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够绕过双生子对“完整镜像”和“规则能量”的绝对掌控，直接与构成这迷宫的、最基础也是最混乱的“镜像碎片”和“空间杂音”进行强制共鸣，并以其为材料，发动攻击！这相当于跳过了操作系统的权限，直接对硬件进行暴力改写！

这种方法显然对重锋的负担极大，看他那半人半镜、极不稳定的状态就知道，这很可能是一种饮鸩止渴、无法持久的疯狂之举。

“必须……在它们……完全恢复前……找到……核心……”重锋的左眼死死盯着正在缓缓从镜壁凹陷中脱离、周身能量开始重新协调的“镜”，以及另一边，正试图压制袖口能量逸散、眼眸漩涡转速逐渐同步的“影”。

“核心？什么核心？”顾渊急问。

“支撑……它们同步的……节点……或者……锚点……”重锋的镜面右脸上，那些碎片不自然地抽搐着，“我……感应到……不止一个……但这里……有一个……很强的……”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了镜厅中央，那个依旧躺在地上、大半身躯镜化、因为刚才的冲击和双生子受创而能量更加紊乱、甚至开始无意识抽搐的——青藤！

顾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青藤？他是核心？或者说，他变成了核心的一部分？

难道双生子之前“研究”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新型态，更是因为……他无意中，成为了维系这个镜厅节点同步稳定的某个关键“组件”？！

是了！青藤的镜化过程，打破了现实与镜像的界限，他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成为了连接现实规则与镜像规则的一个异常“桥梁”！双生子想要解析、同化他，或许就是为了加固或者掌控这个“桥梁”，从而更好地维持自身的同步与存在！

而现在，重锋要做的，是找到并摧毁这个“桥梁”？还是……利用它？

“该……怎么做？”顾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意味着，他们可能不得不……牺牲掉已经镜化、但或许还残存一丝意识的青藤。

重锋的完好的左手，握紧了背后的巨剑剑柄，而那镜面构成的右手，则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地上的青藤。他左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

“摧毁……‘锚点’……扰乱同步……我们……才有机会……出去……”

摧毁……

顾渊看着地上那痛苦抽搐的、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而就在这时，左右两侧，双生子的身影几乎同时稳定了下来！

“镜”从凹陷的镜壁中完全脱离，周身能量虽然不复巅峰，但那种冰冷的、绝对的掌控感再次回归。“影”也压制住了能量的逸散，袖口的裂痕在缓慢修复，两双眼眸中的银色漩涡，转速再次趋于一致！

它们的目光，先是如同四把冰冷的刮刀，掠过重锋那半人半镜的躯体，带着一种被“劣质品”亵渎后的极致厌恶。然后，齐齐锁定了重锋那对准青藤的、镜面构成的右手！

“阻止他！”

“清除所有异常！”

冰冷重叠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如实质的杀意，轰然降临！

最后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