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雨丝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我望着掌心的信封。江南的梅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那双酷似太子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
"到了。"马车停在沈府门前,车帘掀开时带进一缕寒意。沈清如已经等在檐下,发梢沾着细密的水珠。
她接过我手中的信,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你相信她的话?"
"阿宁的眉眼,和萧景珩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低声道,"苏婉君没必要骗我。"
沈清如展开信纸,烛光映得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颤动的影子:"他若知道阿宁还活着..."
"你觉得我该告诉他?"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忽然笑了:"你还记得新婚那天的事吗?他转身离开时,你也是这样问自己的吧?"
我心头一紧,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那夜的红烛,那杯凉透的合卺酒,还有他离去时决绝的背影,一幕幕涌上心头。
"不一样了。"我听见自己说,"这次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个孩子。"
沈清如收起信,目光扫过窗外的雨幕:"林婉儿最近得宠,你知道的。她若知道这事..."
"所以我来找你。"我握住她的手,"帮我拿个主意。"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沈清如起身添了盏灯,暖黄的光晕里,她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太子早就知道了?"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三年前苏婉君消失的时候,宫里就有人说她怀了龙种。"她压低声音,"可那些传言很快就平息了,仿佛有人刻意压下来。"
我想起薛昭说过的话:"他知道。所以他放弃了苏婉君,为了...为了我。"
"现在呢?"沈清如凝视着我,"你还能放下吗?"
我怔住了。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江南小院,那个叫阿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眼睛却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我。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却已经学会躲避窥探的目光。
"我..."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沈清如忽然站起身:"等等。"她快步走向书房,片刻后抱着一个檀木匣回来,"这是前几天我在太子书房发现的。"
匣子里是一叠泛黄的信笺,字迹与苏婉君的信截然不同,却是太子的笔迹。
"原来他真的写过这些。"我看着信中"婉君安好"的字句,手指微微发抖,"可为什么最后..."
"因为他选择了你。"沈清如轻声道,"但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选择权还给他吗?"
我沉默良久,直到听见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起身告辞时,沈清如塞给我一封信:"若真要做决定,先看看这个。"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我坐在灯下,将两封信并排放在案上。一封是苏婉君的诀别,一封是太子当年的情书。烛泪一滴滴落下,在信纸上晕开小小的痕迹。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慌忙将信藏入袖中。推开门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地上躺着一封信,素白的信封上只有一个墨字:慎。
我攥着信的手微微发抖。这字体陌生得很,却又似曾相识。正要回身,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娘娘。"侍女捧着茶盘站在廊下,"太子派人送来的东西,说是您落下的。"
我接过布包,解开时心跳漏了一拍。里面竟是我在江南小院见过的那个梅花香囊,针脚细密,暗香浮动。
"太子说..."侍女顿了顿,"让您早些歇息。"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心已沁出冷汗。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第二日清晨,朝钟响起。我站在人群中,看见太子玄色朝服衬得面容清减几分。他抬眸的瞬间,我慌忙垂首,玉笏差点滑落在地。
散朝后细雨未歇,远处传来宫人传唱:"娘娘赏梅去了——"
我望着林婉儿远去的背影,她新簪的翡翠步摇在雨中泛着幽光。这个女人,到底知道多少?
回到府中已是午后。我抱着匣子穿过回廊,月光被乌云吞没,连影子都模糊不清。路过太子宫门时,朱漆泛着冷光,守夜的侍卫呼吸声清晰可闻。
忽然听见内里传来瓷盏碎裂声。
"为何偏偏是现在..."太子低沉的嗓音混着酒意,"她怎么能..."
我退后三步,裙裾扫落花盆。黑暗中不知谁在窥视,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夜深时,我提笔写下几个字,又划去。墨香中浮现阿宁天真笑靥,该如何开口讲述那个孩子?
叩门声惊得笔尖悬空。待回头只见案头多了一封素笺。
"知而不言,是为共谋。"指尖颤抖展开,背面竟有半枚梅花印记。
我猛然回头,方才还紧闭的门扇此刻虚掩。窗外细雨淅沥,却再无踪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