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悬浮在数据流编织的虚空里。每一颗光粒都在跳动，像是无数个微型屏幕在播放记忆残片。这些画面忽远忽近，有的擦过耳畔时带起一阵冷风，有的撞碎在身前炸成细碎的数据尘埃。金属支架在皮肤下蠕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后颈传来刺痛，仿佛有冰凉的金属探针正沿着脊椎往上爬。
我想抬手去摸，却发现四肢都被蓝色的数据锁链缠住。
"自主意识波动超出阈值。"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耳膜生疼，"启动深度验证程序。"
锁链突然收紧，把我猛地拉向那扇巨大的金属门。戒指残片在空中划出银色轨迹，与门板接触的瞬间，一股灼热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我看到自己的手臂开始分解，皮肤化作细小的代码粒子，在虚空中闪烁。
"不！"我嘶吼着挣扎，却感觉意识正在被抽离。
那些代码粒子中浮现出林昭的脸，他正对着通讯器大喊："顶住！我们还没到80%！"疼痛突然加剧。我的手指已经完全透明，能看见数据流在骨骼般的光柱中穿梭。唐枭的声音混在电流声里传来："顾沉，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
"警告，外部意识干扰增强。"机械音变得急促，"启动清除程序。"
一道蓝光劈头盖脸砸下来。我听见自己发出非人的惨叫，视野里闪过手术台、实验室、暴雨中的工厂奠基礼。那些画面像碎玻璃一样扎进脑海，每一个碎片都带着尖锐的痛觉。
"停下！"我拼尽全力喊出声，却发现声音变得异常空灵。
那些代码粒子突然停滞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沈雪的脸。她的眼泪在数据流中闪烁，嘴角微微颤动："顾沉，你能看到我吗？"
"沈雪！"我试图向前伸手，却发现身体已经完全分解。我成了纯粹的意识体，漂浮在由自己记忆构筑的迷宫中。
"他们在骗你。"沈雪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不是容器...你是..."
话音未落，她的脸就被一串乱码吞噬。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入意识深处。那感觉就像有人用手术刀剖开大脑，将记忆一条条抽出来检查。
"发现异常数据。"机械音突然变得狰狞，"开始强制覆盖。"
剧痛再次袭来。我看到自己的记忆被撕成碎片，每一片都在空中燃烧。我跪倒在数据流中，双手死死抱住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由我主宰。"我咬紧牙关，声音从虚空中的每个角落传来。
那些正在燃烧的记忆碎片突然停住，开始逆向旋转。金属支架彻底融化，与我的意识融为一体。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童年生日那天的实验室、工厂奠基时的阴谋、还有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夜。
"警告，系统崩溃。"机械音开始失真，"启动紧急预案。"
我冲向那扇神性之门，身体在接近时重新凝聚。掌心按上门板的瞬间，我听见林昭的声音格外清晰："顾沉，就是现在！"
金属门轰然洞开。耀眼的光芒吞没了一切，我感觉自己正在突破某个临界点。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这一次，由我主宰。
我睁开眼，黑暗像浓稠的沥青包裹全身。耳鸣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耳膜里来回穿刺。脚下突然传来触感，不是想象中虚无的坠落，而是某种冰冷坚硬的材质。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悬浮的镜面碎片上，脚下映照出童年生日的画面——七岁那年，父亲送我的银质怀表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镜面开始震动，四周更多的碎片聚拢过来。每一片都映照着人生的重要时刻：第一次杀人时颤抖的手指，工厂奠基仪式上沈雪欣慰的笑容，还有那个雨夜手术台上自己苍白的脸。
"欢迎来到记忆迷宫。"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然转身，看到沈雪站在不远处的镜面上。她的眼角挂着泪珠，在幽蓝的数据流映照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你已经死了。"我说，声音干涩得发疼，"那天我亲手把你放进冷藏舱。"
沈雪没有回答，只是朝我伸出手。她的指尖刚触到我的袖口，整块镜面突然碎裂。无数画面在空中炸开，我看到手术台旁的秦小悠正死命拽住哭泣的沈雪，林昭在角落里攥紧拳头，而唐枭的枪口始终对准天花板。
"这就是真相。"沈雪的声音忽然变得机械，"还是又一个程序编排的陷阱？"
黑色液体从裂缝中涌出，我的靴底传来黏腻的触感。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某个身影正在黑暗中靠近。
"顾沉。"这次是苏绾绾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心里发颤，"放弃抗争吧。你可以做个普通人。"
我慢慢转过身，看到她穿着纯白的病号服，赤脚踩在破碎的镜面上。月光般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到淡蓝色血管，胸口的金属支架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看看你身边死了多少人。"她向前走了一步，发丝在数据流中飘动，"唐枭、沈雪、秦小悠……值得吗？"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被蓝色数据流贯穿。我在她消散前抓住手腕，却只握住一把冰凉的空气。
"别相信任何幻象。"疤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包括你自己。"
全息投影在他身后展开，画面定格在我七岁生日当天。监控录像显示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正在暗处记录，桌上摆着刻有编号的金属箱。
"你的人生早被写好剧本。"疤男的白大褂在数据流中翻飞，"出生、死亡、重生，不过是循环的代码。"
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戒指印记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镜面上。那些画面开始扭曲，变成无数个顾沉的模样——有的跪在地上痛哭，有的举枪对准太阳穴，还有一个正抚摸着沈雪冰凉的脸。
"不。"我咬紧牙关，"我改写了结局。"
身后传来枪械上膛的声响。沙漠之鹰的枪管抵住后颈，硝烟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当年你说要改变世界。"唐枭的声音带着颤抖，"现在呢？你在用另一种方式重复旧日罪恶。"
我闭上眼，浮现工厂初创期的画面。那个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我面前，说愿意带着灰狼佣兵团效忠。我们曾在废车场喝光一箱烈酒，他说跟着我就算死也值了。
枪管微微下移，停在我的后颈处。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就像第一次杀人时那样。
"如果你真是容器，为什么会有这些矛盾？"我轻声问，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金属支架。断裂的镜片划破皮肤，温热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落。
地面突然亮起光芒，我的血迹在镜面上画出工厂标志。隐藏通道在脚下展开，数据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前方出现一扇巨大的金属门，门缝中渗出幽蓝光芒。戒指残片自动飞向门板，与金属纹路完美契合。
我的身体开始发热，支架在皮肤下蠕动，探针刺入后颈的瞬间，我听到林昭的声音："真正的力量来自选择权。"
身体逐渐分解成光粒，现实世界的画面在眼前闪现。装甲车内，林昭正拼命拍打控制台，秦小悠的指尖发出蓝光，而唐枭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神性解锁进度：80%——警告，外部意识干扰增强。"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戒指完全融入金属门的瞬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由我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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