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液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我试着抬起右手，发现植入式机械臂已经激活，金属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医疗舱玻璃映出秦小悠佝偻的背影，她正对着终端敲击键盘，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
"进度卡在82%。"唐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枪管在阴影里闪着冷光，"那玩意儿还没完全回来。"
"让他喘口气。"秦小悠头也不抬，"神经信号刚稳定，别乱动！系统还在清除残留代码。"
我把右手按在舱壁上，金属支架突然顺着脊椎往上爬。后颈传来灼烧感，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针挑动神经。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翻涌，沈雪冰凉的脸、暴雨打在装甲车顶的闷响，还有——
"打开本地网络拓扑。"我撑起身子，战术背心被冷汗浸透，"我要B13区权限。"
秦小悠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你确定？刚才差点..."
"执行命令。"
走廊比想象中长。每一步都扬起细小尘埃，墙上的弹孔还残留着焦痕。第三个转角处的天花板塌了半边，断裂的金属支架上挂着干涸的血渍。空气里的铁锈味混合着臭氧，偶尔闪过电火花照亮墙上模糊的编号铭牌。
"小心头顶。"唐枭在我身后低吼，枪托撞开一截垂落的管线。黑色黏液突然从裂缝渗出来，在地面汇成箭头形状，指向走廊尽头。
"这玩意儿..."我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黏液边缘，它就猛地缩回去，"跟实验室里的一样。"
秦小悠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数据库到了，但有三层加密。普通密码加基因验证还不够，还要动态验证码。"
我把带血的手指按在感应区。屏幕闪烁两下，跳出一行字：容器0号身份确认。
"见鬼。"秦小悠倒抽冷气，"他们真把你当实验品。"
投影仪突然亮起，蓝光照亮整个房间。成排的服务器闪着幽光，通风管道传来细微震动。当我看到林昭的名字出现在通讯记录里时，太阳穴突突直跳。
"银城商会代表林昭已接收资金。"转账金额足够装备一个雇佣兵团，时间戳显示就在三天前。
"操！"唐枭的枪口转向门口，"老子早该想到..."
"别轻举妄动。"我死死盯着屏幕，"继续提取数据。"
全息投影在最后一秒浮现。林昭站在蓝光里，表情平静得过分。她耳后的金属支架闪过微弱反光，那是我亲手给她装上的定位器。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相信我，总比相信那些数据强。"
"这就是你的解释？"
投影开始扭曲，最后一帧画面里，她嘴角扬起可疑的弧度。
警报声炸响时，秦小悠正把硬盘塞进背包。"自毁协议启动，倒计时两分五十八秒。"
"先拿这个！"我把特制芯片插进主控台，文件疯狂复制的同时，培养舱的残骸从天花板砸下来。唐枭用重机枪轰开通风管道，热浪掀飞了我的战术帽。
"顾沉！"秦小悠拽着我往后撤，"数据还没传完！"
培养舱碎片扎进大腿，血腥味混着焦糊扑面而来。芯片表面温度飙升，隐约浮现出暴雨夜的影像。实验室监控画面里，穿着白大褂的林昭站在操作台前，胸前徽章和"新黎明"标志一模一样。
"快走！"唐枭一脚踹开堵住通道的保险柜。爆炸冲击波掀飞我的背心时，后背擦伤渗出血迹。芯片在口袋里发烫，像是要烙进皮肉。
逃生途中经过一面碎裂的镜子，我看见自己眼底泛起金属光泽。这副躯体到底还剩多少人类的部分？
"你怀疑她多久了？"秦小悠喘着粗气，指尖在便携终端上飞舞。
"从发现第一个培养舱开始。"我摸向空荡荡的腰间，手枪不知何时掉了，"但她为什么要留那条语音？"
"或许..."唐枭突然停下脚步，枪口对准拐角，"有人来了。"
黑影闪过时，我本能地扑向墙壁。温热的血滴在颈侧，是方才坠落时划破的伤口。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频率和心跳渐渐同步。
"跑！"秦小悠拽着我冲向安全出口。最后一眼瞥见镜子里的自己，金属纹路正在吞噬瞳孔的黑色。
逃生通道的红灯忽明忽暗。每级台阶都在颤抖，仿佛整座地下基地随时会坍塌。芯片硌得肋骨生疼，里面藏着的不只是数据，还有某个精心设计的谜题。
"她到底是谁？"秦小悠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帮你？"
"或许..."我扶着墙弯腰喘气，"这就是她的任务。"
唐枭的重机枪喷出火舌，追兵的惨叫混着子弹反弹的叮当声。逃生门的液压装置发出哀鸣，闸门即将闭合的瞬间，我看见走廊尽头闪过一抹银色发梢。
是真是假？是敌是友？此刻已无暇深究。
逃生通道的红灯在头顶闪烁。台阶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空气里还飘着焦糊味。唐枭的重机枪还在冒烟，枪管微微发红。
"走左边！"秦小悠突然拽我拐进一条支路。她的背包被弹片划开一道口子，数据线从裂缝里垂下来，在跑动中拍打她的肩膀。
追兵的脚步声在后方越来越近。我能听见他们换弹匣的金属碰撞声。走廊两侧的墙壁开始震动，天花板掉下碎块砸在唐枭背上。
"掩护！"我把秦小悠推进一个配电室。唐枭转身就是一梭子，火舌照亮了墙上斑驳的"紧急出口"标识。
秦小悠掏出便携终端："芯片温度超过临界值了！它在自动激活什么..."
我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植入式机械臂的纹路在皮肤下跳动，像有东西要钻出来。三年前暴雨夜的记忆又涌上来——沈雪的呼吸、装甲车的颠簸、还有林昭最后那个微笑。
"顾沉！"秦小悠抓住我颤抖的手腕，"你脸色发青！"
"继续跑。"我甩开她的手，"别停。"
前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液压门正在缓缓闭合，将我们和主通道隔开。唐枭踹开一块挡路的金属板，热浪裹着浓烟扑面而来。
"小心！"秦小悠突然把我推开。一颗流弹擦过我的耳际，在墙上炸出火星。我看见她手臂上有道新鲜的擦伤，血珠正顺着战术手套往下滴。
芯片在我口袋里发烫。那些数据...真的能说明一切吗？林昭的投影、转账记录、还有实验室的画面——为什么偏偏是暴雨那天？
"左转！"唐枭用枪托砸碎消防栓。红色玻璃碎片飞溅时，我闻到了灭火剂的刺鼻味道。
逃生路线图在秦小悠的终端上闪烁。B13区的结构图突然变了，新增的虚线显示我们正往地下更深处跑。墙上的编号牌变成了陌生的字母组合。
"这不是原地图上的区域。"秦小悠喘着气，"我们进入隐藏层了？"
我的机械臂突然剧烈震动。金属纹路蔓延到肩膀，皮肤下的血管像在燃烧。记忆中的暴雨声更大了——沈雪冰冷的脸、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还有那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顾沉！"秦小悠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流血了！"
我摸向太阳穴，指尖沾满温热的液体。不是普通的血，是银灰色的金属液。这具身体...到底还剩多少属于我自己的部分？
前方传来沉重的机械运转声。一扇巨大的合金门正在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唐枭的枪口对准黑暗，却迟迟没有开火。
"等等。"我按住他的枪管。金属门内透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墙上的标志——和芯片上浮现的一模一样。
秦小悠的终端突然发出警报："芯片在传输数据！但信号源就在前面..."
我们对视一眼。唐枭握紧枪柄，汗水顺着手臂滑进战术背心。我迈出一步，听见身后秦小悠咽口水的声音。
蓝光越来越亮。当我看清门内的景象时，机械臂猛地收紧。疼痛从肩膀直窜到心脏——
这里竟然是个完整的实验室。成排的培养舱闪着幽光，通风管道传来熟悉的嗡鸣。最中央的操作台上，放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芯片。
"欢迎回来，容器0号。"电子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实验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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