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全息屏在"03:17"输入的瞬间炸开刺目光芒。我后颈的支架突然刺痛，仿佛有电流窜过脊椎。数据流如洪水般涌入视网膜，三年前的画面清晰浮现——
暴雨夜里，沈雪浑身是血地跪在我面前，颤抖的手正将基因锁注入我的静脉。她身后站着疤男，那张刻满疤痕的脸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最让我心口发紧的是，最后抱着我离开实验室的人，分明是他而不是苏绾绾。
"别被幻象迷惑！"苏绾绾的声音嘶哑，耳后的黑血还在往下淌。她扶着墙艰难起身，手指深深抠进砖缝。
沈雪的大脑在培养皿里剧烈抽搐，黑色黏液滴落的节奏和我的心跳同步。全息屏上的选项闪烁着幽光：神性、人性、混沌。唐枭的枪声此起彼伏，克隆体们像提线木偶般摇晃着脑袋，嘴角咧到耳根。
"顾沉你他妈倒是快点！"唐枭吼得脖子青筋暴起，子弹壳在地上叮当作响。秦小悠的蓝光指尖在控制台上方快速移动，声音发紧："同步率55%了...再拖下去意识会被覆盖！"
林昭被钉在墙上的身体微微颤抖，金属臂缓缓收紧，发出咯吱声响。"相信...自己的...选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水底传来。
我的手指悬在半空，指甲掐进掌心。记忆闪回这些年走过的路——暴雨夜获得系统的狂喜，第五章与艾琳交锋时的决断，第二十五章面对疤男质疑时的坚持。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刻般清晰。
指尖最终落在血色选项上。
空气骤然凝固，所有克隆体同时僵直。全息屏炸开金色数据流，我后颈的支架疯狂刺痛，皮肤下的金属纹路顺着血管蔓延至太阳穴。沈雪大脑迸发强光，黑色黏液如蛇群般反噬系统核心。
"找到了！"秦小悠的声音带着颤音，蓝光暴涨。她的指尖刺入主控台深处，像是要挖出什么。
林昭身上的金属臂突然扭曲断裂，她重重摔落地面。培养舱接连爆炸，玻璃碎片与克隆体肢体横飞。唐枭踹开扑来的残肢，枪口对准仍在运作的核心主机。
"快走！"苏绾绾踉跄着用染血匕首划开黏液屏障。她转身时，我看到她后颈的定位器一闪一闪，和当年在特勤局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站在金色数据风暴中心，瞳孔泛起诡异金芒。低声呢喃："剧本...由我重写..."声音却带着双重回音，像是有人在和我一起说话。
实验室开始剧烈震动，承重墙裂缝蔓延。沈雪大脑最后投射出"容器归位"字样后灰白化。唐枭背起昏迷的林昭，秦小悠拽着苏绾绾往出口冲。
全息屏逐渐浮现新信息："原初意识回归""权限验证中..."。远处黑暗中亮起数个红点，新型机械触须开始修复系统。陌生电子音响起："欢迎回来，顾沉先生"
我瞳孔金光暴涨，嘴角勾起诡异微笑。金属支架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皮肤下浮现发光纹路。在同伴惊骇目光中，缓缓抬手回应："是时候了..."
"等等！"苏绾绾突然挣脱秦小悠的搀扶。她跌跌撞撞地朝我跑来，发梢沾着黑血和碎玻璃，"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在特勤局的审讯室..."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天我戴着镣铐坐在铁椅上，她推门进来时带着消毒水的气味。我们隔着防弹玻璃对话，她说能帮我证明清白。可现在想来，那时她的眼神就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不是真正的苏绾绾。"我轻声说。后颈的支架轻轻震颤，某种本能告诉我真相就在眼前。
她愣了一下，嘴角忽然扬起："是啊，我是第...次见你了。"话没说完就被警报声打断。天花板大块混凝土砸落，秦小悠拉着我往后退。
"你们到底是谁？"我盯着她耳后的定位器。那里有个极细微的编号，在红光中若隐若现。
苏绾绾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碰了碰我的脸。她的指尖冰凉，却让我的金属纹路泛起涟漪。"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她转身消失在烟尘里。
唐枭的吼声从走廊传来："顾沉！再不走老子就不管你了！"
我最后看了眼全息屏上跳动的数据，跟着追出去。身后传来系统重启的嗡鸣，那些克隆体又开始蠕动。但这次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彼此。
跑过最后一个弯道时，我听到自己体内金属支架发出共鸣。那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唤，又像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
我盯着苏绾绾消失的方向，金属纹路在皮肤下游走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走廊尽头传来唐枭的咒骂和枪声，火药味混着焦糊的血腥气，呛得人喉咙发紧。
"顾沉！你他妈杵那儿当雕塑呢？"唐枭的声音劈了岔。他单膝跪地，枪管冒着青烟，背后是堵满克隆体残肢的通道。林昭被他用皮带捆在背上，脑袋垂到胸前晃荡。秦小悠蹲在他脚边，手指插在墙缝里扒拉什么，指尖蓝光快熄灭了。
我迈步时膝盖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空气里飘着细碎的数据碎片，落在睫毛上像融化的雪。每走一步，金属支架就往骨头缝里扎，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培养舱的玻璃渣在脚下碾碎，我听见自己说："让开。"
唐枭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我在跟谁说话。他骂声"操"，侧身让出条缝。秦小悠抬头时嘴唇在抖，鼻梁左侧有道新鲜的血口子："你...你别乱来..."
我没理她。走到培养舱废墟前，伸手拨开黏液屏障。沈雪的大脑已经灰白化，但连接神经的管线还在抽搐。我扯断那些透明软管时，粘稠的液体溅在手背，烫得皮肤滋滋冒泡。
"等等！"苏绾绾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炸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了，耳后的定位器闪着红光，像颗跳动的血珠，"你在找什么？"
我攥住最后一根管线，用力拽断。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胸口汇成暗色的溪流。"三年前的事。"我说，"不是你说要我证明清白吗？"
她瞳孔猛地收缩。定位器的红光忽然变频，闪得人眼晕。"顾沉..."她伸手想碰我，却被唐枭一枪托砸开。她撞在墙上，嘴里溢出血沫，却还在笑："你永远找不到真相..."
话音未落，整栋楼剧烈震颤。天花板簌簌掉混凝土块，警报声尖啸着穿透耳膜。秦小悠尖叫："核心主机要爆了！快跑！"
唐枭拽着我往后退。我手里还攥着那截管线，断口处渗出荧蓝液体。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接着是林昭的闷哼——她被气浪掀飞了，后脑勺磕在墙上，血顺着砖缝往下爬。
"去死吧！"唐枭甩开我，转身冲向核心主机。他的枪口喷出最后一条火舌，子弹嵌进主机外壳时迸出耀眼的电火花。秦小悠扑上来抱住我的腰："没用的！系统重启了！"
我低头看她。她脸颊蹭破了皮，露出粉色的肉，蓝光彻底熄灭了。"那就一起死。"我说，举起那截荧蓝管线。
苏绾绾突然嘶吼："不要！"她像头困兽般扑来，指甲划过我的手腕。我反手扣住她脖子，把她按在滚烫的主机外壳上。她喘不过气，眼白暴起血丝，耳后定位器开始高频震动。
"三年前的暴雨夜，"我凑近她耳边，"疤男为什么救我？"管线尖端抵住她锁骨，荧蓝液体滴落，嗤啦烧穿衣服，"沈雪为什么给我注射基因锁？"
她张嘴想咬我，被我掐得更紧。定位器突然弹开，露出底下新鲜的伤口。我瞳孔金光暴涨，看见里面嵌着的微型芯片——编号0317。
整栋楼在我们脚下摇晃。唐枭在喊什么，声音被爆炸吞没了。秦小悠抱头蹲在地上，护住后颈的支架。培养舱的残骸腾空而起，玻璃碎片如雨倾泻。
我松开手，任由苏绾绾瘫倒。她大口喘息，嘴角扯出扭曲的弧度："你以为你能逃出实验体的命运？"她咳出黑血，指着我胸口，"看看你的选择..."
我低头。荧蓝液体正顺着血管蔓延，与金色纹路激烈碰撞。疼痛如千万根钢针在血管里搅动。我跪倒在地，指甲抠进瓷砖缝。远处传来无数个自己的笑声，此起彼伏。
"欢迎回来。"陌生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止一个声源。四面墙壁开始发光，浮现出数以百计的培养舱轮廓。每个舱体内都躺着睁眼的我，瞳孔泛着不同的光。
唐枭的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顾沉！撑住！"他抱着林昭冲过来，秦小悠跟在后面，脸上全是泪痕。
我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最近的培养舱。荧蓝与金色在皮肤下交织，形成诡异的纹路。"帮我..."我说，声音带着双重回音，"找到真正的出口..."
苏绾绾在身后冷笑："没有出口。"她摸索着起身，耳后伤口流出银色液体，"容器归位，才是开始。"
整栋建筑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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