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海螺令，脚下的沙地还在冒冷气。
那串诡异的爬行痕迹一路向东，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身子往流民巷方向去了。
海螺令震得厉害，不是警告，是共鸣——
和上一次那种“谁在偷看我”的警报完全不同，这次像老式收音机终于搜到信号，滋啦滋啦响个不停。
我可没空管什么邪物抢先接触忠魂的狗血桥段，眼下最要紧的是抢时间。
要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先污染了石猛的魂，回头系统再跳出来跟我说“候选人精神状态不稳定，封神失败”，那我真是连礁石都撞不动了。
分水将军令往地上一插，蓝光顺着令牌渗进沙土，像WiFi信号满格一样自动扫描路径。海螺令感应到水流脉动，表面浮现出一条发亮的虚线，直通前方破败巷口。
这操作还是上次炸飞童子时顺手发现的隐藏功能，没想到现在能当导航用。系统没提示，纯靠我自己摸索，属实是底层神仙的求生智慧。
巷子入口歪着一块木牌，写着“禁地”两个字，下面还画了个骷髅头。要是在现代，这就是朋友圈九宫格里必打卡的网红废墟风景点。可惜这里没人拍照发抖音，只有几个裹着破布的流民蹲在门口烤火，火苗是绿的，烧的根本不是柴。
我没硬闯。虾兵甲壳碎屑还揣兜里，搓一把抹脸上，再低头驼背走路，瞬间变成刚从海底捞上来的冤种亡魂。这类地方，活人不好进，死人反而畅通无阻。
巷内棚屋连片，屋顶塌了一半，墙角堆满锈铁桶和烂渔网。空气里飘着一股混合味儿：霉、腥、还有点像过期泡面汤。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万年龙套……猛子的魂还在守崖，谁敢动他？
万年龙套赵庚派人来抓过三次，全被掀下海。
万年龙套他手里那根矛，听说是从庙里抢的镇殿器……后来折了。
我心头一紧。石猛不仅没被压住消息，反而在当地成了民间传说级人物。这种热度放网上就是热搜第一带#百姓心中的真龙王#话题的那种。
继续往里走，地面越来越湿，寒气从脚底往上钻。海螺令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持续嗡鸣，而是有节奏地一颤一停，像心跳。
终于，在一处塌陷的屋檐下，我看到了他。
石猛的魂体比想象中凝实得多，穿着破损猎装，半跪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截断矛虚影，左手撑地，姿势定格在临死前最后一刻。他的脸朝向断崖方向，眼睛睁着，但没有焦点，整个人像卡顿的老录像带，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猛地抬头、挥矛、怒吼，然后又回到原位。
典型的执念循环。
更麻烦的是，他脖颈和手臂缠着淡淡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留下的毒素。我认得这玩意儿，黑鳞蛟的毒涎，沾上就腐蚀神魂，轻则发疯，重则变傀儡。
难怪赵庚要点名石猛。这家伙根本不是忘了上报英雄事迹，他是怕这股怨气冲开封锁，反噬自己。
我掏出溯源符贴在眉心，反向释放一段灵波——模拟昨夜水怪来袭时的水流震动频率。这是我在第四章录完证据后顺手研究出的小技巧，本来打算用来测试系统兼容性，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果然，石猛猛然转头，双目泛红，断矛横扫而来。
我没躲。
直接把海螺令举到胸前
申公豹你护的是人，我查的也是人！赵庚还活着，香火照收，百姓照死！
这一嗓子喊出去，我自己都觉得中二得不行。但有效。
石猛的动作僵住了。黑气微微退散，他盯着我手中的海螺令，嘴唇动了动。
石猛……那狗神，砸过我的头。
声音沙哑，像砂纸磨铁。
我松了口气。能交流就好办。
他断断续续讲了当晚的事：水怪突袭渔村，村民敲锣求援，庙里毫无反应。他作为猎户第一个冲出去，用猎矛逼退怪物，却被拖入水中，脊骨断裂。临死前看见赵庚坐在庙里喝酒，听见他说
石猛一个凡人换十条鱼命，值了。
听到这儿我差点骂出声。这货不仅渎职，还搞绩效考核式救灾？
申公豹你现在愿意站出来吗？我可以让你的名字重回神榜。
石猛摇头
石猛我不想要神位。我要他下地狱。
申公豹别激动啊兄弟，地狱票难抢，咱们先搞个临时工编制，转正再说。
他没笑，但眼神松动了些。
问题来了。想确认他是否符合封神资格，必须让海螺令与魂体建立水脉共鸣。可这破巷子远离海岸主线，地下干得跟薯条袋子似的，哪来的水脉？
正愁着，旁边阴影里走出个老头，披着补丁斗篷，手里拄根鱼骨拐杖。
老头古河道入口，就在你脚下。
老头三十年前塌了，堵上了。下面还有条废渠，通着你们断浪礁的支流。
我愣住
申公豹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断浪礁来的？
老头咧嘴一笑，缺了两颗牙
老头你身上有潮腥味，而且……
他指了指我腰间的令牌
老头那玩意儿二十年前我见过一次，当时拿它的人被赵庚扔进了漩涡。
得，原来是老熟人的熟人。
我二话不说，举起分水将军令往地上一劈。地面裂开一道缝，一股带着咸味的雾气升腾而出。我把海螺令插进裂缝中心，嘴里默念口诀——其实是瞎编的，但气势一定要足。
申公豹天地为证，水脉为引，召尔之魂，归位！
话音落，海螺令爆发出强烈蓝光，水流般的能量顺着废渠涌出，缠上石猛全身。他仰天长啸，断矛虚影暴涨三尺，周身黑气被强行抽出，尽数吸入海螺令中。
光芒散去时，他的魂体变得清澈，隐约浮现出金纹轮廓。
脑中响起冰冷机械音
系统检测到高纯度守护执念，匹配度87%，符合初级正神候选标准。
系统终于给信儿了。
我拔出海螺令，手心发烫。这不是胜利的喜悦，是赌对了的庆幸。要是刚才那一招没成功，我现在就得回礁底写辞职报告，申请转岗去南极守冰川。
石猛站起身，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
石猛我能做什么？
申公豹第一步，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石猛我已经死了。
石猛但你可以比活着的时候更有用。
他沉默片刻，点头。
远处传来钟声，应该是赵庚那边又要搞什么血祭仪式。我看了眼天色，太阳刚升到屋顶高度，时间还够。
流民老头没走远，站在几步外看着我们。我没问他叫什么，这种地方，名字早就不重要了。
石猛接下来呢？
我握紧海螺令，看向巷口方向。
申公豹接下来，我们要让全东海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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