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玉印,双龙戏珠的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幽光。顾言的字迹还在眼前晃动,那句"我是你父亲"像把刀子扎进心里。
我缓缓起身,纸页从指间滑落,散在满地尘埃中。书房里静得可怕,连呼吸都像是惊扰了什么。窗外传来鸟鸣,却衬得这屋里愈发死寂。
"娘娘。"小菱在门外轻声唤我,"苏府那边有动静。"
我转身看向她,喉咙发紧:"说。"
"方才有人看见黑衣人翻墙而入,府中多处起火。"她顿了顿,"御史台的人已经赶到,说是老夫人亲自下令焚烧旧档。"
我冷笑一声:"祖母终究怕了。"手指攥紧玉印,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传话给宫正司,封锁苏府。"我取过斗篷披上,"请老夫人即刻入宫,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凤仪殿内烛火全熄,仅留案头一盏孤灯。我坐在案后,看着苏老夫人一步步走进来。她穿得很素净,往日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松散。
"见过皇后娘娘。"她行礼时动作略显迟缓。
我盯着她手背上的青筋:"不必多礼。"顿了顿,"您知道我要问什么。"
她抬眼看来,目光与记忆中母亲临终前的神色重合。那时她也是这样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活下去"三个字。
"我也是为了苏家。"她终于开口,手指紧攥袖口绣纹。
我冷笑出声,突然掀翻案上茶盏。瓷片摔碎的声响惊得窗外宿鸟扑棱棱飞起,滚烫的茶水泼在她手背上,她却纹丝未动。
血珠顺着腕骨滚落,在地上洇出暗红斑点。我们同时想起母亲自尽那天,她也是这样,任由鲜血浸透白绫。
"可我不是苏家的棋子。"我咬牙道,"你们把我当了二十年的幌子,现在还想让我继续蒙在鼓里?"
她叹了口气:"挽晴,你知道得太晚了。"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心底。我猛地站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案角发出脆响。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映得御书房画像中的帝王配饰泛着微光。
"当年那场大火,救出的不止您一人。"
玄衣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玉印。它与画像上的帝王佩饰纹路完全相同——双龙戏珠,半枚皇室私章。
"原来我不是相府嫡女,却是真正的皇室血脉。"我喃喃自语,忽然明白萧承泽为何要拦我离去。他早该知道些什么。
苏老夫人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打算如何?"
我取出御书房画像,将玉印缓缓贴合。当双龙纹路完全重合那刻,窗外传来乌鸦嘶鸣。我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心中某个角落终于清明。
"我要废后的圣旨。"我直视她的眼睛,"还有苏家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浑身一震,却终究没有说话。
更鼓响过三遍,我故意不点灯,任月光淌满案几。空气里浮着檀香混着血腥气,玄衣人单膝点地。
"娘娘要小心。"他低声道,"陛下也在等您开口。"
我盯着案上摊开的三份证据:玉印、血书、密信。每一样都足以撼动朝堂,却也都会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年那场大火,救出的不止您一人。"玄衣人补充道。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原来这场棋局,我从来不是唯一的棋子。
"我知道了。"我轻声道,"你可以走了。"
待屋内只剩我一人,我取出墨砚,将玉印浸入其中。漆黑的墨汁滴落在圣旨背面,晕染出"废后"二字。
烛花爆开瞬间,我仿佛看见顾言微笑点头。他临终前说"活下去,活得比谁都明白",我如今终于明白。
这一局,我不再是棋子——而是执棋者。